就在朱慈烺于南京着手梳理内部、赏功罚过之际,帝国的西南边陲,那片山峦叠嶂、土司林立的土地上,也因中原剧变而暗流汹涌,几颗关键的棋子,正被历史的洪流推向棋盘的关键位置。
张献忠败亡后,其养子孙可望、刘文秀、艾能奇率领大西军残部数万人,仓皇南窜,突破了明军曾英部的阻截,终于进入了地僻民贫、情况更为复杂的云贵高原。
然而,等待他们的并非世外桃源。云贵地区情况错综复杂,既有仍然奉大明正朔、但各自为政的明军残部(如占据贵阳的皮熊、占据遵义的王祥等),更有数量众多、桀骜不驯的各地土司。大西军这群外来者,想要在此地立足,谈何容易。
孙可望野心勃勃,自恃兵力尚存,欲效仿张献忠,在云贵割据称王。他凭借其相对最强的军事实力,采取软硬兼施的策略,一方面拉拢弱小土司,另一方面对不愿归附的明军和土司进行武力打击,试图整合各方势力。
刘文秀则较为务实,他对孙可望急于称尊的举动心存疑虑,更倾向于寻找一个稳定的靠山,或与朝廷联络,谋取出路。艾能奇则唯孙可望马首是瞻。
就在孙可望忙于攻城略地、整合势力之际,一位肩负着特殊使命的官员,奉南京密旨,悄然抵达了混乱的贵阳府。此人年约四旬,面容清癯,目光中带着读书人的睿智与历经世事的沉稳,正是原兵科给事中,新被任命为“云贵巡按御史”的陈子龙。
陈子龙,不仅是名满江南的文学家、“几社”领袖,更是一位忧国忧民、富有韬略的干才。朱慈烺深知云贵局势复杂,非一般庸吏所能应对,故特意选派以气节和才干着称的陈子龙前往,意图稳定西南,并相机牵制、乃至招抚孙可望等人。
陈子龙抵达贵阳后,并未大张旗鼓,而是首先秘密会见了在此地苦苦支撑的明将皮熊,详细了解云贵现状及各派势力虚实。
“陈大人,孙可望势大,拥众数万,凶悍善战,已攻占安顺、普安等地,兵锋直指贵阳!其人有僭越之心,恐非朝廷之福啊!”皮熊忧心忡忡地说道。
陈子龙沉吟片刻,道:“皮将军不必过虑。孙可望虽悍,然其乃无根之木,无水之萍。骤至云贵,与本地土司、官军皆不相容,其势难久。当今之计,在于‘缓’与‘联’。”
“缓?”皮熊不解。
“对其称王僭越之举,朝廷可暂作不知,不予理睬,此乃‘缓’其野心,避免其狗急跳墙。”陈子龙分析道,“同时,我等需‘联’合一切可联合之力。皮将军需与遵义王祥、以及周边忠于朝廷的土司捐弃前嫌,结为同盟,共抗孙逆。此外……”
他压低了声音:“刘文秀其人,与孙可望并非铁板一块,或可暗中联络,晓以利害,进行分化。”
陈子龙的战略清晰而老辣:不急于与孙可望正面冲突,而是利用其内部矛盾和外部压力,对其进行孤立、分化,拖延时间,为朝廷稳定东南主战场创造有利条件。
就在陈子龙于西南纵横捭阖之时,辽阔的海面上,张煌言的靖海营也迎来了新的挑战与机遇。
春末夏初,东南风渐起,有利于北上。张煌言休整补充完毕后,再次率舰队出击。此次,他的目标更加明确:不仅要袭扰,更要尝试建立海上补给点,为长期作战打下基础。
他选择了舟山群岛以北、长江口外的一串岛屿——嵊泗列岛作为目标。这里位置关键,控扼长江口与东海航道,岛上原有渔民和少量明军据点,但防御薄弱。
靖海营舰队抵达后,轻易肃清了岛上零星的清军哨所,占领了泗礁山等几个主要岛屿。张煌言立即下令,在岛上修建简易码头、仓库和防御工事,将其打造为靖海营北上袭扰的前进基地和避风港。
同时,他利用水师之利,广泛联络江浙沿海不甘受清廷统治的义民、渔帮,甚至是一些亦商亦盗的海上势力,以“抗清复明”为号召,给予他们一定的支持和庇护,逐渐编织起一张海上情报网和支援体系。
这一举措意义重大。这意味着靖海营不再是一支纯粹的、无根的流浪舰队,而是开始有了相对稳定的后方和广泛的社会基础,其活动能力和持续性得到了质的提升。
来自西南的陈子龙与活跃于海上的张煌言,一在陆地,一在海洋,虽相隔万里,却都在以各自的方式,为大明王朝的复兴,默默地点燃着星星之火。他们的努力,或许暂时无法改变整体战局,但正是这四面八方、坚持不懈的抵抗与经营,汇聚成了南明政权得以在逆境中坚持下去的磅礴力量,也让清廷始终无法安稳地消化其占领的广袤土地。时代的洪流中,每个人都在寻找着自己的位置,书写着自己的忠义与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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