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曜南明 第41章 砥柱合流

震天的欢呼声在南京城内外久久回荡，劫后余生的狂喜冲刷着每一个守城军民的心。清军溃退的烟尘尚未完全散去，残阳的最后一丝余晖，如同慈母的手，温柔地抚过这片刚刚经历血火洗礼的土地，将城墙的斑驳、将士的疲惫、以及那遍地狼藉的战场，都镀上了一层悲壮而温暖的金色。

朱慈烺依旧站在聚宝门下，血污和尘土掩盖了他原本清秀的眉眼，却遮不住那双眸子里重新燃起的、如同星辰般璀璨的光芒。他看着眼前单膝跪地的秦良玉，这位名满天下的女将军，银枪拄地，甲胄染尘，鬓角的白霜在夕阳下清晰可见，但那挺直的脊梁和锐利如鹰的眼神，却仿佛能撑起这片即将倾塌的天空。

他快步上前，伸出双手，稳稳地托住秦良玉的手臂，声音因激动和之前的嘶吼而异常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真挚：“老将军！快快请起！若非将军神兵天降，朕与这南京城，今日恐已……是朕与满城军民，该谢老将军救命之恩！”

他用力将秦良玉扶起，目光扫过她身后那些虽然疲惫却眼神凶悍、纪律严明的白杆兵，心中感慨万千。这便是国之柱石！

秦良玉起身，拱手肃然道：“陛下言重了！臣世受国恩，保境安民，分所应当！只恨路途遥远，未能早日抵达，致使陛下与将士们受此磨难！”她目光扫过城上城下惨烈的景象，眼中闪过一丝痛惜。

“来了便好！来了便好！”朱慈烺连声道，随即侧身引路，“老将军一路辛苦，将士们亦需休整，还请随朕入城！”

当下，朱慈烺亲自引着秦良玉及其主要将领入城。南京城内，早已万人空巷。幸存的百姓自发涌上街头，夹道欢迎，看着这支如同天降神兵的队伍，看着那位传说中的女将军，许多人激动得热泪盈眶，高呼着“秦将军”、“万岁”。劫后余生的喜悦和找到主心骨的激动，交织在一起，驱散了连日来的恐惧与阴霾。

乾清宫内，灯火通明。朱慈烺已快速沐浴更衣，换上了一身常服，虽难掩疲惫，但精神却前所未有地振奋。他设下简单的宴席，为秦良玉接风洗尘，作陪的只有黄道周、韩赞周等寥寥数位核心重臣。

没有山珍海味，只有些简单的军中饭食，但气氛却异常热烈。

“老将军是如何突破左逆阻截，神速抵达南京的？”朱慈烺亲自为秦良玉斟了一杯薄酒，问出了所有人心中的疑惑。

秦良玉放下酒杯，语气平静却带着金戈之气：“回陛下，左逆虽众，然其部各怀异志，军纪涣散。臣命一部佯装主力，吸引其马进忠部于蕲州纠缠，亲率精锐，弃舟登岸，自巴东、建始间道而出，翻越巫山险隘，直插夷陵，避实击虚，日夜兼程，方得及时赶到。”

她说得轻描淡写，但在座众人都能想象到，率领数千兵马翻越那样险峻的山路，需要何等的魄力、决断和对地形的熟悉！这绝非寻常将领所能做到！

黄道周闻言，肃然起敬，举杯道：“老将军用兵如神，忠勇无双，实乃国之干臣！老臣敬将军一杯！”

秦良玉举杯回礼，一饮而尽，尽显豪迈。

朱慈烺心中更是激荡，他看着秦良玉，沉声道：“如今镇江已失，虏酋多铎虽暂退，然其主力未损，必不甘心。左良玉逆贼盘踞上游，威胁侧后。南京虽暂得保全，然形势依旧危如累卵。不知老将军，有何教我？”

这是将战略决策的权重，直接交给了秦良玉，显示了极大的信任。

秦良玉放下酒杯，目光扫过桌案上粗略的舆图，沉吟片刻，道：“陛下，多铎新败，士气受挫，且其粮道被李定国将军袭扰（她已从沿途情报得知），短期内难以组织起如日前那般规模的猛攻。此乃我军喘息之机。”

她手指点向南京：“南京城高池深，经此一战，军民之心可用，短期内固守无虞。然，久守必失。当务之急，在于‘活’！”

“活？”朱慈烺若有所思。

“不错！”秦良玉目光锐利，“需打通与外界的联系！左良玉逆贼，乃心腹之患，其部横亘长江，阻我湖广、江西援军与粮道。臣以为，当趁多铎新败，无力大举西顾之机，联合上游尚在抵抗之官军，先破左良玉！至少，需打通九江至安庆一段江路，使湖广之粮饷兵员得以输入南京！”

这是一个极具战略眼光的建议！与其被动挨打，不如主动出击，先解决内部的叛徒，打通生命线！

朱慈烺眼中精光爆射，秦良玉的想法与他不谋而合！只是他之前苦于无兵无将，只能空想。如今有了秦良玉这支生力军，此事便有了操作的可能！

“老将军所言，正合朕意！”朱慈烺抚掌道，“只是，左逆拥兵数十万，声势浩大，仅凭老将军所部与黄得功水师，恐力有未逮。”

秦良玉淡然一笑，带着一种身经百战的自信：“左良玉虽众，然其军心不固，各部猜忌。其主力围困安庆，久攻不下，已是疲兵。臣只需精兵两万，配合黄总兵水师，寻机击其一路，破其胆气，则其军必生内乱！届时，湖广何腾蛟总督等人，必不会坐视，可成夹击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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