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曜南明 第140章 龙潜于渊

永王朱慈炤奉旨潜入长江水师历练的消息，被严格控制在极小的范围内。在郑森的精心安排下，朱慈炤化名“朱永”，以一名北方投军、略通文墨的普通士子身份，被编入了江**师学堂，成为一名最基层的学员。这里汇聚了来自各地、希望通过水师谋取出身的年轻人，以及部分有潜力的低级军官进行深造。

从尊贵的亲王到普通的学徒，身份的落差不可谓不大。水师学堂的生活，对于过惯了颠沛流离但终究有人伺候的朱慈炤而言，是全新的、也是艰苦的挑战。他住的是八人一间的号舍，吃的是大锅伙食，每日天不亮便要起床，参与残酷的体能操练——跑步、泅水、爬桅杆、划桨。一天下来，常常是浑身酸痛，筋疲力尽。

然而，朱慈炤骨子里的坚韧和在芒砀山历练出的吃苦耐劳精神，此刻发挥了作用。他没有任何抱怨，默默承受着一切，甚至比旁人更加努力。因为他深知，这是皇兄对他的期望，也是他自己选择的路。他要真正了解海洋，了解这支未来将承载帝国希望的力量。

白日里，他学习繁复的课程：《航海天文》——学习观测星辰，辨别方位；《船体结构》——了解各种战舰的构造、性能与维护；《火炮操作》——从最基础的弹药装填学起，熟悉各种舰炮的使用；《旗语灯号》——掌握舰队通讯的密码……这些知识对他而言，既陌生又充满吸引力。晚上，他则挑灯夜读，消化白天的内容，并向郑森私下请教更深层次的问题。

郑森对这位身份特殊的“学员”极为关照，但也要求极其严格，绝不因他的身份而有丝毫通融。他时常给朱慈炤“开小灶”，讲解海战实例，分析各方海上力量对比，甚至带他登上不同类型的战舰，进行实地观摩和操作。

“殿下，”在仅有二人时，郑森依旧保持着恭敬，“海战之道，在于天时、地利、人和。天时者，风信潮汐；地利者，水文航道；人和者，将士用命，舰船精良。然其根本，在于制海权！谁能控制海洋，谁便能掌握贸易，投送兵力，威慑四方！陛下高瞻远瞩，开启大航海，实乃我大明复兴之关键！”

朱慈炤如饥似渴地吸收着这些知识，他对海洋的认识，从最初模糊的“一片大水”，逐渐变得清晰、立体。他开始理解皇兄为何如此重视海洋，为何要将复仇吕宋与庞大的航海计划联系在一起。这不仅仅是报仇雪恨，更是一场关乎国运的战略布局。

在水师学堂，朱慈炤也结识了一些同窗。其中有一人名叫林福，来自福建泉州，祖上便是海商，对南洋航路、风土人情颇为熟悉。朱慈炤不摆架子，勤奋好学，很快与林福等人打成一片。从他们口中，他听到了更多关于海外华人的故事，有经商成功的喜悦，更有遭受欺凌的无奈与血泪。这让他对吕宋华人的遭遇有了更切肤的感受，也更加坚定了他要为同胞讨回公道的决心。

就在朱慈炤于江阴潜心学习之时，南京方面，关于“大航海”计划的筹备工作也在稳步推进。

由宋应星和毕方济主导的“远洋战舰设计小组”已经成立，他们广泛搜集泰西船舶资料，并结合中国传统的造船工艺，开始绘制新式战舰的草图。

黄道周与户部官员则开始筹划“皇家海运商行”与“海洋建设国债”的具体章程，虽然阻力不小，但在皇帝的强力推动下，工作已然启动。

韩赞周的东厂也加强了对江南与海外有联系商人的监控和引导，试图从中寻找合作者和资金来源。

甚至，通过秘密渠道，与荷兰东印度公司驻台湾代表的初步接触，也在极其谨慎地进行中。

一切，都在为那个宏大的目标，默默地积累着力量。朱慈炤的“龙潜于渊”，正是这盘大棋中，关乎未来执行层面的关键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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