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曜南明 第102章 定策西南

贵阳府，孙可望的行营内，气氛凝重。陈子龙转达的南京朝廷最终条件，清晰地摆在了孙可望及其核心将领刘文秀、艾能奇面前。

“出兵四川，牵制豪格，若取成都或斩豪格，则封秦王，允其暂管云贵，但需接受朝廷派官……”孙可望重复着条件，手指敲打着桌面，面色阴晴不定。

刘文秀皱眉道：“大哥，朝廷这是空手套白狼！让我们去和豪格死磕，他们坐收渔利！那秦王的名号，画饼充饥罢了！”

艾能奇也瓮声道：“就是！谁知道咱们拼死拼活打下来，朝廷会不会认账？说不定等咱们和豪格两败俱伤，他们就来摘桃子了！”

孙可望何尝不知这其中风险。但他更清楚目前的处境。南明在东部战线连战连捷，声势大振，皇帝手段狠辣，内部整顿卓有成效。反观自己，占据云贵贫瘠之地，内部并非铁板一块（他与刘文秀、艾能奇也非全然一心），外有豪格虎视眈眈。若拒绝朝廷，等于同时与南明、大清为敌，绝无幸理。

“你们说的，我都知道。”孙可望深吸一口气，“但你们想过没有，如果我们不答应，南京那个小皇帝，会任由我们安稳地待在云贵吗？他现在忙着对付江北的多铎，暂时顾不上我们，一旦他缓过气来……别忘了，两广的瞿式耜，可是在日夜不停地练兵！”

他走到地图前，指着四川：“豪格占了四川，是我们的心腹大患，也是朝廷的心腹之患。我们打四川，名正言顺，是为陛下分忧，也是为自己拓展生存空间。打下来了，我们有了巴蜀天府之国做根基，朝廷为了笼络我们，必然要兑现承诺，至少是部分兑现。打不下来，或者损失太大，我们也能凭险据守云贵，朝廷为了西南稳定，短期内也不会对我们如何。这笔买卖，有风险，但值得一做！”

刘文秀和艾能奇沉默了片刻，最终点了点头。大哥的分析，确实更有道理。乱世之中，不进则退，没有安稳的道路可走。

“那……朝廷派官的事？”刘文秀问。

“虚与委蛇而已。”孙可望冷笑，“云贵是我们打下来的，到时候怎么管，还不是我们说了算？朝廷派几个文官来，能掀起什么风浪？正好借他们的名头，稳定地方士绅。”

数日后，孙可望正式回复陈子龙，表示接受朝廷条件，即日整军，准备西进四川，攻打豪格。但他也提出，希望朝廷能支援部分粮饷军械，尤其是那种“打得极远的火炮”。

消息传回南京，朱慈烺看着陈子龙的奏报，微微一笑。孙可望果然做出了最符合其利益的选择。他当即批复：准其所请，命湖广总督何腾蛟、江西总督袁继咸，酌情调拨部分粮草，经辰州、沅江一线，支援孙可望部。至于火炮，则以“路途遥远，转运不便，且江北战事吃紧”为由，婉拒了，但允诺提供一批优质的刀枪箭矢和火药。

西南方向，暂时以这种脆弱的联盟关系稳定下来。朱慈烺深知这只是权宜之计，但能换来侧翼的安全和牵制豪格，已是目前最好的结果。

几乎同时，岭南肇庆，两广总督府。瞿式耜也收到了朝廷的旨意和关于西南局势的通报。

年过五旬的瞿式耜，面容清癯，目光坚毅。他站在校场高台上，看着下方正在操练的新军。这些士兵大多来自广东各地的矿工、渔民和农民，身体强健，经过数月严格训练，已初具精锐模样。他们装备的，虽不是南京武英营最先进的燧发枪，但也多是精心打造的鸟铳和长矛，衣甲鲜明，士气高昂。

“制台大人，朝廷之意，是让我等加紧备战，以备不时之需？”身旁的副将问道。

瞿式耜抚须道：“陛下雄才大略，志在天下。西南孙可望，枭雄也，其心难测。朝廷如今主力尽在江北，无暇西顾，故以羁縻之策稳住他。然一旦江北局势明朗，朝廷必挥师西向，平定云贵。届时，我两广之师，或为偏师，出广西，入黔中，或为奇兵，溯江西进，皆未可知。”

他顿了顿，声音提高，对校场上的将士们喊道：“儿郎们！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朝廷正在江北与鞑子血战，吾辈岂可偏安岭南？加紧操练，整备军械，随时听候陛下调遣，北上中原，西定滇黔，光复我大明江山！”

“万岁！万岁！万岁！”校场上响起震天的呼喊声，声震四野。

瞿式耜在岭南的默默经营，为南明政权保留了一支可靠的后备战略力量。朱慈烺的棋盘上，又多了一颗可以动用的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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