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闻云和辛越玲两人,刚喝完一口水,吕新的电话又打了过来。
墨染接起电话,还没等对方开口,先发制人,故意用轻松调侃的语气道:“吕新啊,小伙子不错嘛,知道给领导打电话拍马屁,值得表扬。开始吧!”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随即传来吕新哭笑不得、压低嗓门的吼声:“......我开始你个大头鬼啊,找你是有正事的,陈轩导演早上来了剪辑室就开始抽烟,一根接一根,看上去心事重重,你要不要来看一看。”
墨染脸上的调侃瞬间消失:“我马上到。”
墨染坐电梯下去,来到工作室门口。刚拐过剪辑室所在的走廊弯角,一股浓烈到呛人的烟草味就扑面而来,像是里面刚刚经历了一场小型火灾。剪辑室厚重隔音门虚掩着,烟雾正丝丝缕缕地从门缝里顽强地往外钻。
墨染推开门。
好家伙!这哪里是剪辑室?简直是火灾现场未遂!浓得化不开的青白色烟雾弥漫在空气中,能见度骤降。房间中央那个小小的、可怜的烟灰缸早已不堪重负,烟头像绝望的士兵尸体般歪歪扭扭地堆成了小山,甚至有不少直接掉落在周围的地板上,散落得到处都是。
陈轩导演就坐在这片“硝烟”的核心区域,整个人缩在剪辑台前的椅子里,背对着门口,像一尊被忧愁浇铸成的雕塑。
墨染挥了挥手,试图驱散眼前的烟雾,咳嗽了两声,故意用轻松得有点欠揍的语气开口:“咳咳…陈轩老师,您这是…在考验保洁阿姨的肺活量,还是想给咱们公司消防系统做实战演练啊?再抽下去,我估计待会儿消防车就得‘呜哇呜哇’开进园区了!”
陈轩闻声,肩膀猛地一抖,像从某个深沉的噩梦中被惊醒。他有些迟钝地转过头,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里充满了迷茫和挥之不去的焦虑。
“啊?这…”陈轩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瞬间涌起一丝窘迫的红晕,他手忙脚乱地就想站起来,“我…我这就收拾!拿扫帚去!”
“哎,别急!”墨染几步走过去,一把按住了陈轩的肩膀,力道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安抚。他变戏法似的从兜里掏出自己的烟盒,熟练地抖出一根叼在嘴上,凑着陈轩手里那半截烟头的火星点着了。他深吸一口,让辛辣的烟雾在肺里转了一圈,才缓缓吐出,烟雾融入头顶的愁云里。
墨染给自己点上一根:“陈轩老师,是不是电影又没过审?”
“第一次我删减了官商勾结的镜头,第二次我删减了赵泰吸毒的镜头,但光电总局还是以过度刻画反面人物为由让我改。小墨,我真的觉得第一版是最好的。”
“我明白这种感受,陈老师。我也明白无论怎么说好话,这种憋屈感都会存在对不对?”
陈轩点了点头。
“电影就是妥协的艺术,有时候缺憾也是一种美。我靠......陈老师,我真的不适合说这么煽情的话,所以咱么抽完这根烟就别沮丧了,好好想办法看看怎么剪吧。”
陈轩哑然一笑:“你这臭小子!虽然我很惨,但是有人比我还惨。”
“哦?哪个倒霉蛋这么惨?”
“宁昊。”
陈轩看着墨染,两人大眼瞪小眼。几秒钟后,剪辑室里突然爆发出一阵压抑不住、又带着无限心酸和荒诞感的笑声。笑声在弥漫的烟雾里回荡,冲淡了之前的沉重,却又添上了一层同病相怜的黑色幽默。
当时陈轩从光电总局出来的时候,正巧碰上垂头丧气的宁昊,相视一笑,都是电影没过审的人......
“没过?”陈轩喉咙发干,声音有点飘
宁昊低头,目光在自己手里那份和陈轩同款、只是标题不同的通知书上狠狠剜了一眼,仿佛要用意念把它烧穿。他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挤出两个字,轻飘飘的,却像两记重锤砸在两人心口:“没过。”
就在陈轩琢磨着是立刻回家蒙头大睡三天,还是找个没人的地方嚎两嗓子时,宁昊那蔫蔫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疲惫:“有空一起聊聊?”
“那太好了。”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古人诚不我欺!电影民工之间的阶级情谊,往往建立在共同阵亡的废墟之上。
宁昊与墨染相识,陈轩提出要带上墨染的时候,宁昊欣然应允。
因为要看两部电影,墨染和陈轩吃过午饭后就去了小马奔腾。三人先看《大人物》,看完以后,宁昊一脸黑人问号:
“这电影为什么不过审?”
“上头说过度描绘反派人物行为,不给过审。这给你看的已经是改过以后的了。”
墨染接着说道:“还好陈老师丰满了赵泰的哥哥赵康这个人物,本来我没有花太多笔墨在赵康身上,还是陈老师提议将赵康这个人物拍成一个斯文败类,赵父将他当做继承人培养,脏活累活让赵泰这个私生子去干,这就让赵泰和赵康两个人物都鲜活了起来,宁导,你觉得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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