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父撞翻的椅子像被遗弃的孩子一样,孤零零地斜躺在地毯上,仿佛是一根扎进这热闹场景里的刺,显得格外突兀。水晶灯的光芒如水般倾泻而下,照亮了宋父那略显佝偻的背影,但却没有一个人回头去关注他。
方才还在热烈鼓掌的董事们,此刻都不约而同地垂下了眼睛,仿佛那鼓掌的声音从未响起过一般。张董的拇指在桌沿上有节奏地敲打着,发出细碎的声响,仿佛是在为这尴尬的气氛伴奏;李总则是用力地推着他的老花镜,那动作之重,似乎要将镜架都给捏碎了;而一向最会捧场的陈董,此刻也只是盯着自己的手机屏幕,指尖在股价走势线上来回划拉,完全无视了周围的一切。
林川靠在香槟塔旁,喉咙里还残留着唱歌时的沙砾感,让他有些不适。他的目光缓缓扫过那些紧绷的后颈,心中突然涌起一股熟悉的感觉。他想起了在剧团谢幕时的情景,观众席里总是会有一些西装革履的先生们,明明被台上的表演逗得憋笑憋得肩膀发颤,却偏偏要等同伴先鼓掌才敢有所动作——原来这豪门的体面,和剧场里的矜持,竟然有几分相似之处。
林川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似有似无的笑容。他屈起手指,轻轻地敲了敲香槟杯,清脆的响声在宴会厅里回荡开来,宛如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一圈圈涟漪。
众人抬眼时,就见那个穿旧牛仔外套的代驾司机端着酒杯站在中央,额角的汗还没擦,发梢翘得像只不服气的小兽:“各位,刚才那首《明天会更好》唱得是真难听——”他故意拖长音调,目光扫过几个偷偷揉耳朵的董事,“但你们知道最惨的是什么吗?我代驾三年,从没被乘客投诉‘歌声扰民’,今晚怕是要破纪录了。”
先是顾老爷子的粗笑撞破僵局,接着是年轻董事的口哨,最后连最端着的张董都绷不住,拍着大腿直摇头。
林川嘴角微扬,似笑非笑地看着众人,只见他们眼中原本紧绷的情绪,就像冰块掉进热汤里一样,逐渐融化开来。他这才满意地歪了下头,将手指指向苏晚晴,缓缓说道:“不过呢,要说最冤的,还真不是我。”
说罢,他若无其事地用指腹蹭了蹭自己外套上的酒渍,然后漫不经心地将目光移到苏晚晴礼服的前襟处,那里有一片暗红色的印记,在灯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刺眼。
“苏总,您这裙子得多贵啊?”林川嘴角的弧度又上扬了几分,似是在调侃,“我刚才可是仔细瞧了瞧,这酒渍的形状,怎么看都像宋小姐的姓名首字母呢。”
他的话音刚落,原本热闹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尴尬。宋雨桐的手猛地一紧,手中的香槟杯差点被她捏碎。杯壁上的水珠顺着她的指缝滑落,浸湿了她的掌心。
宋雨桐身上穿着的粉色连衣裙,是她今早特意挑选的,领口处绣着精致的小玫瑰,原本应该是甜美可人的装扮,此刻却在空调的吹拂下,让她感到一阵凉意袭来。
当林川的目光如炬般扫过来时,宋雨桐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声骤然加剧,仿佛要冲破胸腔一般。那是一种熟悉的灼烧感,就像高中时,他把她落在教室的作业本塞进她的课桌,却转身和隔壁班的男生勾肩搭背时,她攥皱的草稿纸边缘,那种被忽视、被冷落的感觉,如影随形。
“科学证明,红酒渍能测人心。”林川晃了晃杯里的气泡,“谁眼神闪躲,谁心里有鬼,一目了然。”他故意拖长“一目了然”四个字,看着宋雨桐的睫毛抖得像被风吹的蝴蝶,“比如刚才那位‘精准失手’的小姐——”他突然提高音量,“建议下次练练手稳,别老对着总裁泼,容易泼出劳动纠纷。”
顾老爷子拍着桌子大笑,茶盏里的水都晃出了边缘:“小林,你这哪是代驾?你是来当心理审计的吧?”林川耸肩,牛仔外套的袖口蹭过苏晚晴的珍珠项链:“不收钱,纯公益演出——毕竟我今晚的代驾费,已经被苏总用‘精神损失补偿’抵了。”
苏晚晴的耳朵像是被火烤过一般,瞬间变得通红。她的目光有些躲闪,不敢与林川对视,只能垂下眼睛,紧紧盯着自己脖颈间的珍珠项链。那串珠子是母亲留给她的遗物,以前她总觉得这条项链太过老气,与自己的风格不搭,然而此时此刻,它却仿佛被林川的袖口蹭得发烫,让她的肌肤都感受到了那股灼热。
苏晚晴深吸一口气,正准备开口说话,却突然看到林川冲她调皮地挤了挤眼睛。这一幕,让她的思绪瞬间被拉回到了上次代驾的时候。当时,林川把她落在车上的钢琴谱叠成了纸飞机,还笑嘻嘻地对她说:“这叫高端代驾增值服务哦!”
宴会厅里的气氛因为林川的这个小动作而彻底活跃了起来。陈董端着酒杯走过来,热情地与他们碰杯;张董则不停地拍着林川的后背,夸赞他“真是有灵气啊”;就连刚才还缩在角落里的记者们,也纷纷凑过来,相机的闪光灯不停地闪烁着,刺得林川不得不眯起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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