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川的电动车停在宋家老宅外的香樟树下时,指针刚过六点。
晨雾未散,青灰色的雕花铁门在薄雾里像道冷硬的疤。
他摸了摸牛仔外套内侧的梅花胸针,金属凉意透过布料渗进皮肤——这是苏晚晴母亲留下的遗物,上周他在苏宅旧物箱翻到,苏晚晴只淡淡说“你戴着吧,比我戴着有温度”。
此刻那枚胸针贴着心口,倒真像团烧不熄的火。
“小赵,信号稳定吗?”他对着蓝牙耳机低语,另一只手从帆布包里摸出父亲的遗照。
照片边角被摩挲得发毛,林建国穿藏蓝工装的笑脸在晨光里泛着旧色。
“已接入老宅安防,摄像头画面实时同步到我电脑。”耳机里传来敲击键盘的脆响,“东南角的红外感应我调了延迟,您现在从侧门进去,能避开巡逻保安。”
林川把遗照塞进内袋,指尖扫过旁边的U盘——那里面是宋家近三年的洗钱记录,上周他陪苏晚晴查账时,她故意“不小心”把财务总监的加密硬盘撞进他电动车筐。
还有盒草莓蛋糕,是便利店刚出炉的,奶油顶的草莓还挂着水珠——他记得宋雨桐高中总在课间偷吃,被老师抓包时红着眼眶说“我妈只准吃沙拉”。
侧门的铜锁被他用铁丝挑开时,金属摩擦声惊飞了几只麻雀。
林川小心翼翼地猫着腰,像一只夜行的猫一样,悄无声息地钻进了院子。他的鞋底轻轻地碾过那片潮湿的青苔,仿佛生怕惊醒了什么。每一步都走得很轻,轻到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那心跳声在耳膜上擂鼓,一下又一下,越来越快。
他摸黑爬上二楼,书房的门缝里透出一丝昏黄的光,那光微弱得像是风中残烛,随时都可能被吹灭。宋母常坐的那把檀木椅,此刻在阴影里投下了一个巨硕的影子,那影子扭曲而诡异,让人看了心生寒意。
“小林先生来得倒早。”就在林川刚要伸手去推那扇门的时候,一个女声突然从他背后传来。那声音像淬了冰的刀,冰冷而锋利,直直地劈向他的后背。
林川猛地转身,只见宋母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楼梯口。她的银灰色盘发一丝不乱,珍珠项链在她的颈间泛着冷光,仿佛她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让人无法接近的寒气。
她的手里端着一只青瓷茶盏,茶烟袅袅,缓缓升腾。然而,那袅袅的茶烟却掩不住她眼底的锐利,那是一种历经沧桑后的冷漠与无情。
“我约的是八点,你这么急着见我,莫不是怕晚了就没机会了?”宋母的话语如同一把利剑,直直地刺向林川的心脏。
林川没有说话,他默默地把帆布包放在书桌上,然后慢慢地打开,动作慢得像是在拆一件珍贵的礼物。他从包里抽出一张照片,那是他父亲的遗照。
他把照片推到宋母面前,然后深吸一口气,说道:“阿姨,您应该还记得这张脸吧。二十年前,苏伯父的车被人动了刹车,我爸替他换轮胎时……”说到这里,他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炸弹就藏在轮毂里。”
话音未落,只听得“砰”的一声,宋母手中的茶盏突然磕在了桌面上,发出了一声细碎的裂响。
宋母盯着照片里的笑脸,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意外。当年警方早下了定论。”
“定论?”林川从包里摸出份泛黄的验尸报告,纸页边缘焦黑——是他在老家旧木箱底翻到的,“我爸右手食指少了半截指甲,法医说他死前在轮毂里抠了十七道划痕。”他指尖划过报告上的死亡时间,“和苏伯父遇袭时间只差三分钟。”
宋母的手指攥紧了珍珠项链,指节泛白:“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您丈夫当年是项目负责人,知道苏伯父要查那批建材的回扣。”林川掏出U盘,“我还想说,您怕苏晚晴顺着旧案查到现在,所以让宋雨桐接近她,监视苏氏的动向。”
书房里静得能听见挂钟的滴答声。
宋母突然笑了,笑声像碎玻璃:“你以为拿这些能威胁我?苏家要是知道他们的恩人之子是个勒索犯——”
“我不需要您怕我。”林川打断她,声音轻得像叹息,“我需要您听。”他按下手机播放键,录音里传来宋雨桐带着哭腔的尾音:“...我妈说林川配不上我,可她不知道,我连给他递水的资格都没有。那天在奶茶店,他帮我捡掉在地上的吸管,我手都抖得拿不稳杯子。”
是老王医生的心理治疗录音。
林川上周在苏晚晴办公室撞见宋雨桐偷翻文件,她显然没有预料到会有人突然闯入,顿时慌了神,手忙脚乱之间竟然把录音笔给掉落在了地上。林川见状,不动声色地将其悄悄捡了起来。
就在这时,宋母手中的茶盏突然“当啷”一声掉落在地,清脆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瓷片四处飞溅,有几片甚至溅到了林川的脚边。
宋母的目光却始终停留在手机屏幕上,她的喉结微微动了动,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发出声音。过了一会儿,她才像是鼓起了勇气一般,缓缓开口问道:“雨桐……她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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