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下得愈发狂烈,像是要把整个顾府都揉进一片苍茫的白里。西厢房的门被寒风撞得“吱呀”作响,顾昀川守在陆清沅床边,指尖几乎要嵌进她冰冷的手心里。
大夫刚施完最后一针,额上渗着薄汗,看着陆清沅依旧青紫的唇瓣,无奈地摇了摇头:“姑爷,毒素已侵入肺腑,再拖下去……怕是真的回天乏术了。”
顾昀川的心像被冰锥狠狠刺穿,喉头涌上一股腥甜,他死死咬住牙才没让自己倒下去。“不会的……她会等的,她会等药引来的……” 他喃喃自语,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像是在说服自己,又像是在祈祷。
春桃端着一盆热水进来,想为陆清沅擦一擦手,看到她腕上那圈被柴房麻绳勒出的淡痕,眼泪“啪嗒”掉在铜盆里,溅起细小的水花。“小姐……您再撑撑啊……”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柳如眉裹着一身风雪闯了进来,手里捧着一个锦盒,脸上带着“急切”的红晕:“昀川哥哥!我把千年雪莲取来了!”
顾昀川猛地回头,眼里瞬间爆发出一丝光亮,像溺亡前抓住的浮木。他几步冲过去,一把夺过锦盒,手指颤抖着打开——里面躺着一朵通体雪白的雪莲,花瓣层层叠叠,透着玉般的温润,只是凑近了闻,隐约有一丝极淡的、不同于雪莲本身的异香。
“快!大夫!快用它入药!” 顾昀川将锦盒递给大夫,声音里带着哭腔。
大夫接过雪莲,仔细端详片刻,眉头微微皱起:“这……似乎与寻常雪莲有些不同?”
“哪有什么不同!” 柳如眉连忙道,“这是西域异种,药效更好!清沅妹妹还等着救命呢,大夫您快动手吧!” 她说着,眼神不自觉地瞟向床上的陆清沅,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阴狠。
顾昀川也急道:“大夫,别管那么多了,先救人要紧!”
大夫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点了点头。他取了雪莲的花瓣,又配上几味解毒的药材,在一旁的小炉上快速煎熬起来。药香很快弥漫开来,混杂着那丝异样的甜香,在冰冷的空气里显得格外诡异。
顾昀川重新守回床边,轻轻抚摸着陆清沅冰冷的脸颊,低声说:“清沅,药马上就好了,你再忍忍……等你好了,我们就离开这里,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我带你去看断桥的雪,去看江南的春……”
他说了很多,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只剩下压抑的呜咽。他想起初见时,她在陆家的玉兰树下看书,风掀起她的裙角,像只欲飞的蝶。那时他就想,这辈子,定要护这只蝶安稳一生,可如今,他却亲手将她推入了焚蝶的火坑。
药很快熬好了,呈深紫色,比寻常药汁浓稠许多。大夫舀了一勺,吹凉后递给顾昀川:“姑爷,喂吧,切记要慢。”
顾昀川接过药碗,小心翼翼地扶起陆清沅,将药汁一点点喂进她嘴里。药汁刚入喉,陆清沅的眉头突然剧烈地皱了起来,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原本微弱的呼吸瞬间急促起来,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青紫。
“清沅!” 顾昀川吓得手一抖,药碗摔在地上,碎裂声刺耳。
大夫也惊得站起身,连忙上前诊脉,片刻后,脸色惨白如纸,踉跄着后退一步,指着那朵雪莲,声音都在发抖:“这……这不是雪莲!这是……这是掺了断魂草的假雪莲!是毒药!能加速毒素蔓延!”
“什么?!” 顾昀川如遭五雷轰顶,猛地看向柳如眉,眼神里的愤怒几乎要将她吞噬,“柳如眉!你给我的是什么?!你说啊!”
柳如眉被他吓得缩到墙角,脸色苍白,眼泪瞬间涌了出来:“我……我不知道啊……那是我爹书房里的,我以为是真的……昀川哥哥,你相信我,我真的不知道……”
“你不知道?” 顾昀川一步步逼近她,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从柴房的血衣,到下了药的点心,再到这碗毒粥,最后是这断魂草!柳如眉!你当我还是傻子吗?!”
他终于明白了,这一切都是圈套,一个环环相扣,要置清沅于死地的圈套!而他,这个口口声声说要保护她的人,却一次次成为帮凶,亲手将她推向深渊!
“是你……都是你……” 顾昀川的声音里充满了绝望和疯狂,他猛地掐住柳如眉的脖子,“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到底哪里碍着你了?!”
“昀川哥哥……放开……我……” 柳如眉被掐得喘不过气,脸色涨成猪肝色,手脚胡乱地挣扎着。
“住手!” 王氏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看到眼前的景象,尖叫着冲过来,“顾昀川!你要疯吗?!快放开如眉!”
“放开她?” 顾昀川猛地回头,眼神里的疯狂让王氏都吓了一跳,“娘!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你是不是也想让清沅死?!”
“你胡说什么!” 王氏色厉内荏地喊道,“我怎么会……”
“你怎么不会?!” 顾昀川打断她,声音凄厉,“从她嫁进来的第一天起,你就没给过她好脸色!你纵容柳如眉陷害她,看着她被打被关,甚至在她中毒后,你还想着掩盖真相!娘!她是你的儿媳啊!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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