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冬,雨便来得勤了。淅淅沥沥的秋雨敲打着窗棂,像是永不停歇的絮语,缠得人心头发闷。
西厢房里,陆清沅靠在窗边的软榻上,手里捧着一本摊开的诗集,目光却落在窗外被雨水打湿的芭蕉叶上,久久没有移动。身上的伤早已结痂,可那疼像是钻进了骨头缝里,每逢阴雨天,便丝丝缕缕地渗出来,提醒着她柴房里的寒与痛。
顾昀川坐在不远处的书案前,手里握着狼毫笔,却半天没写下一个字。砚台里的墨汁凉透了,正如他此刻的心情。自那日争吵后,清沅对他便愈发冷淡,话少得可怜,有时一整天,两人也说不上三句完整的话。他知道她还在怨,怨他的隐瞒,怨他的无力,可他除了加倍对她好,竟想不出别的法子来弥补。
“咳咳……” 陆清沅忽然低咳起来,许是窗边风凉,她下意识地裹紧了身上的披风。
顾昀川立刻放下笔,快步走过去,将她怀里的诗集抽走,又把旁边的暖炉塞进她手里:“怎么又坐在这里吹风?仔细又着凉了。” 他的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急切。
陆清沅低头看着手里的暖炉,指尖传来一丝暖意,心里却依旧冰凉。“没事,只是想透透气。” 她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
顾昀川看着她苍白的侧脸,心里一阵发酸。他想抱抱她,像从前那样,可伸出的手在半空中停了停,终究还是收了回来。他怕她抗拒,怕触碰到她心里那道尚未愈合的伤口。
“明日我休沐,带你去城郊的栖霞寺烧柱香吧?” 他试探着开口,“那里的素面很有名,风景也好,去散散心或许会好些。”
陆清沅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不去了,身子还乏。”
顾昀川的心沉了沉,却还是强笑道:“那好吧,等你好些了再说。” 他转身想去给她倒杯热茶,刚走两步,就听到院门口传来柳如眉的声音。
“昀川哥哥,清沅妹妹,我来送些东西。”
顾昀川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脸色沉得能滴出水。他回头看了一眼陆清沅,见她依旧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仿佛没听到那声音,心里更不是滋味。
柳如眉提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脸上带着甜美的笑容,看到顾昀川阴沉的脸色,也不在意,径直走到陆清沅面前:“清沅妹妹,我听伯母说你身子还没好利索,特意让厨房炖了些乌鸡汤,给你补补身子。”
陆清沅没看她,也没说话。
柳如眉脸上的笑容僵了僵,随即又转向顾昀川,柔声说:“昀川哥哥,这汤我炖了好几个时辰呢,你也尝尝吧。前几日你为了照顾清沅妹妹,都瘦了好多。” 她说着,就要去碰顾昀川的胳膊。
“不必了。” 顾昀川侧身避开,语气冷得像冰,“柳小姐的好意我们心领了,汤留下,你请回吧。”
柳如眉的手僵在半空,眼里瞬间蓄满了泪水,委屈地说:“昀川哥哥,我知道你还在怪我,怪我那日没拦住伯母……可我也是为了你们好啊。清沅妹妹受了委屈,我心里也不好受,只想做点什么补偿她……”
“补偿?” 一直沉默的陆清沅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嘲讽,“柳小姐想怎么补偿?是再送一碟下了药的点心,还是再找一件染血的素衣?”
柳如眉被她问得一愣,随即脸色变得苍白,眼泪掉得更凶了:“清沅妹妹,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我什么时候……”
“你什么时候没做过?” 陆清沅转过头,眼神锐利如刀,直直地看向柳如眉,“柴房里的那一脚,是你推的吧?我箱子里的血衣,是你放的吧?还有我夫君吃的点心,也是你动的手脚吧?柳如眉,你处心积虑想害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力量,每一个字都像锤子一样砸在柳如眉心上。柳如眉被她看得心慌,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嘴里却还在辩解:“你……你胡说八道!我没有!”
“没有?” 陆清沅冷笑一声,“那你敢对天发誓吗?敢让婆母去查你那日的行踪吗?敢让大夫看看你送来的汤里,是不是又加了什么不该加的东西?”
柳如眉被问得哑口无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她没想到,这个平日里看起来温顺怯懦的陆清沅,发起狠来竟如此厉害。
顾昀川站在一旁,看着眼前这一幕,心里五味杂陈。他知道清沅说的是实话,可看着柳如眉哭成泪人似的模样,再想到母亲对柳家的看重,竟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清沅,算了。” 他最终还是开口,声音有些疲惫,“柳小姐或许只是一时糊涂,你别跟她计较了。”
陆清沅猛地看向他,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失望。“一时糊涂?”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顾昀川,在你眼里,她害我就是一时糊涂,我反击就是计较?你是不是到现在,还觉得她是无辜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 顾昀川急忙解释,“我只是不想把事情闹大,让娘知道了,又该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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