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清沅昏睡了整整两日。
这两日里,顾昀川寸步不离地守在床边,亲自为她换药、喂水,连太学都请了长假。西厢房里弥漫着浓重的药味,混杂着淡淡的血腥气,像一张无形的网,将他困在其中,喘不过气。
他请来的大夫是城中最有名的杏林圣手,诊脉后连连摇头,说陆清沅本就体虚,又受了重伤,郁结于心,能不能挺过来,全看天意。顾昀川听着这话,心像被生生剜去一块,只能一遍遍握着她冰冷的手,在她耳边低语:“清沅,醒醒,看看我,我在这里等你。”
王氏没来过一次。顾昀川去正房请过安,她只隔着屏风冷冷道:“我没那个福气见她,免得被她克死。” 他想解释那带血的素衣是栽赃,想说柳如眉形迹可疑,可屏风后的人根本不听,只反复念叨:“你若还认我这个娘,就把她送走,否则,我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儿子。”
顾昀川只能沉默着退出来。他知道,母亲心里的结,早已不是三言两语能解开的。
柳如眉倒是来过几次,提着食盒,说是给顾昀川送些补身子的汤羹。“昀川哥哥,你都瘦了。” 她站在床边,看着顾昀川眼下的乌青,眼里满是“关切”,“清沅妹妹……她还好吗?”
顾昀川没看她,声音冷得像冰:“柳小姐费心了,这里不需要你,请回吧。”
柳如眉脸上的笑容僵了僵,眼底闪过一丝怨毒,嘴上却依旧柔声道:“我只是担心你。你身子刚好,又日夜守着,怕是熬不住。” 她说着,目光扫过床上毫无生气的陆清沅,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其实……伯母也是为了你好。清沅妹妹这样,留在府里,对你对她,都未必是好事。”
“我的事,不劳柳小姐费心。” 顾昀川猛地抬头,眼神锐利如刀,“还有,那日的点心,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想柳小姐应该比谁都清楚。”
柳如眉被他看得心头一跳,连忙低下头,眼圈泛红:“昀川哥哥,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怎么会害你……我只是想让你和清沅妹妹缓和关系,才……” 她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委屈得像受了天大的欺负。
顾昀川看着她这副模样,只觉得一阵恶心。他从前怎么没发现,这个看似温婉的女子,竟有如此深的心机。“不必解释了,” 他别过脸,“请柳小姐以后不要再来了。”
柳如眉咬了咬唇,知道再留下去只会惹他厌烦,只能福了福身,转身离开了。走到门口时,她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的陆清沅,眼底的怨毒几乎要溢出来——陆清沅,你若敢死,我便让昀川哥哥永远记着,是你害了他;你若敢活,我便让你生不如死!
第三日清晨,陆清沅终于醒了。
她睁开眼时,窗外的晨光刚好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顾昀川疲惫的脸上。他趴在床边睡着了,眉头紧紧皱着,像是在做什么噩梦。她想伸手抚平他的眉,可刚一动,浑身的伤口就传来钻心的疼,让她忍不住闷哼一声。
顾昀川猛地惊醒,看到她醒了,眼里瞬间迸发出狂喜:“清沅!你醒了!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很疼?”
陆清沅看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摇了摇头,声音轻得像羽毛:“我……我渴了。”
“好好好,我给你倒水。” 顾昀川连忙起身,倒了杯温水,小心翼翼地用小勺喂她喝下。温水滑过干涸的喉咙,带来一丝暖意,也让她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些。
“他们……打你了吗?” 她忽然问,目光落在他的手臂上——那里有一道浅浅的划痕,是那日他冲进柴房时被门板蹭到的。
顾昀川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没有,我好好的。你别担心我,好好养伤。”
陆清沅没再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他。她知道他在骗她,母亲那样的脾气,怎么可能不迁怒于他?可她没有拆穿,只是心里那道裂痕,又深了几分。他总是这样,把所有的苦都自己扛着,却不知道,他的隐忍,在她看来,是另一种形式的煎熬。
接下来的几日,陆清沅的身子渐渐好转,能勉强坐起来了。顾昀川依旧寸步不离地守着她,给她读诗,讲太学里的趣事,努力想让她开心。可她总是很安静,很少说话,眼神也总是淡淡的,像蒙着一层雾。
顾昀川知道她心里有芥蒂,只能加倍对她好,想用温柔一点点焐热她的心。他甚至偷偷去陆府报了平安,让岳父母不必担心,说清沅只是受了些风寒,过几日就好。他不敢说实话,怕他们担心,更怕他们来找王氏理论,把事情闹得更僵。
可他没想到,这份“好心”,却成了刺向陆清沅的又一把刀。
这日午后,陆清沅的贴身丫鬟春桃偷偷跑来看她。春桃是陆家陪嫁过来的,忠心耿耿,前几日被王氏以“伺候不力”为由打发去了后院做粗活,今日是趁着换班偷偷溜过来的。
“小姐!您受苦了!” 春桃看到陆清沅身上的伤痕,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老爷夫人让我来看看您,他们说……说姑爷派人回府,说您只是受了风寒,可我看您这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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