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之后,谢砚之有半月未曾露面。
别院的日子重归沉寂,甚至比以往更甚。送饭的老仆依旧每日来,只是眼神总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打量,放下食盒便匆匆离去,仿佛这屋子里藏着什么骇人的东西。
苏晚把自己关在屋里,很少再去窗边看那株枯梅。她的话愈发少了,大多数时候只是坐着,眼神空茫地望着地面,像一尊没有生气的雕像。
那夜的屈辱像一道溃烂的伤口,结了层丑陋的痂,却总在不经意间被触碰,渗出刺目的血来。她不敢去想,不敢去碰,只能任由它在心底腐烂,连同那些残存的、不该有的念想一起,化为灰烬。
半月后的一个清晨,门被推开时,苏晚没有像往常一样瑟缩。她只是坐在榻边,手里捏着半块已经干硬的饼,慢慢地啃着,仿佛来人只是一阵无关紧要的风。
谢砚之站在门口,身上穿着朝服,想必是刚从宫里回来。他的脸色有些憔悴,眼下有着淡淡的青影,往日凌厉的眉眼间多了几分难以掩饰的疲惫。
他看着苏晚,目光在她身上停顿了许久,才缓缓迈步进来,将手里提着的一个食盒放在桌上。
“宫里的点心,让厨房热了些。”他的声音有些干涩,听不出情绪,“你尝尝。”
苏晚没动,也没说话,依旧低头啃着手里的干饼。那饼硬得硌牙,她却像是感觉不到,机械地咀嚼着。
谢砚之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走过去,想把她手里的干饼拿开。指尖刚触到她的手,苏晚就像被烫到一般猛地缩回,动作快得近乎本能。
空气瞬间凝固。
谢砚之的手僵在半空,眸色沉了沉。他看着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惊惧和排斥,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刺了一下,密密麻麻地疼。
“我…”他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发紧,那些酝酿了半月的话,此刻竟一句也说不出口。
他这半月并非没来过。有好几夜,他就站在院墙外,听着屋子里的动静。她的哭声停了之后,便是长久的寂静,静得让他心慌。他想进去,脚却像灌了铅,怎么也迈不开。
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道歉?以他的骄傲,说不出口。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可她眼底的伤痕,那样清晰,时刻提醒着他那晚的卑劣。
这种进退两难的煎熬,几乎要将他逼疯。
“谢大人若是没别的事,就请回吧。”苏晚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我在这里,挺好的。”
“挺好的?”谢砚之看着她苍白的脸,看着她手里那块难以下咽的干饼,看着她眼底那片死寂的荒芜,一股无名火猛地窜了上来,“苏晚,你就非要这样跟我说话?”
“那谢大人想让我说什么?”苏晚抬起头,看着他,眼神里没有恨,没有怨,只有一片麻木的空洞,“说谢谢大人的‘恩赐’?说我很感激大人那日的‘宠幸’?”
她刻意加重的字眼,像针一样扎在谢砚之心上。他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胸口剧烈起伏着,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我知道那晚是我不对。”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艰涩,“我喝多了…”
“喝多了,就能成为伤害别人的理由吗?”苏晚打断他,语气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冰冷的尖锐,“谢大人身居高位,想必比我更懂这个道理。”
谢砚之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他看着她,看着她眼底那道无形的裂痕——那是他亲手划下的,深可见骨,再也无法弥补。
他忽然觉得无力。所有的恨意,所有的挣扎,在她这死水般的平静面前,都显得那么可笑。
“你到底想怎样?”他问,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的妥协,“你说,只要你说出来,我能做到的,都会去做。”
苏晚看着他,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话,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近乎嘲讽的笑意:“我想怎样?谢大人真的想知道吗?”
她站起身,一步步走到他面前。她的个子比他矮了许多,需要仰着头才能看清他的眼睛。可她的眼神里,没有丝毫怯懦,只有一种近乎自毁的决绝。
“我想离开这里。”她一字一顿地说,声音清晰而坚定,“我想离开你,远远的,再也不要见到你。”
这是她藏在心底最深处的愿望,像一颗埋在冻土下的种子,此刻终于破土而出,带着刺目的尖锐。
谢砚之的瞳孔猛地收缩,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死死地盯着苏晚,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不可能!”
“我早就说过,你哪儿也别想去!”他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伸手攥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苏晚,你休想!这辈子,你都别想摆脱我!”
苏晚疼得脸色发白,却没有挣扎。她只是看着他,眼神里那片麻木的空洞,终于泛起了一丝涟漪——那是彻底的绝望。
“谢砚之,”她轻轻开口,声音轻得像叹息,“你困住我的人,困不住我的心。你这样做,到底是为了报复我,还是…为了折磨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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