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后的深秋,城市边缘的廉租房楼道里弥漫着一股廉价饭菜和霉味混合的酸腐气。男人佝偻着背,正费力地拖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垃圾袋,每走一步,膝盖都发出“咯吱”的声响。他比五年前苍老了太多,头发花白,脸上沟壑纵横,曾经的得意被一种麻木的疲惫取代。
女人坐在冰冷的小板凳上,对着一盆没洗的碗筷发呆。她的眼睛浑浊,嘴角耷拉着,早已没了当年在公寓里养尊处优的半分模样。阳台上的花早就枯死了,窗户上积着厚厚的灰,将外面的阳光挡得严严实实。
这五年,像一场急速坠落的噩梦。
他们以为用林晚星的命换来了儿子的新生,就能从此高枕无忧,却忘了种什么因,就得什么果。
林伟(当年的少年)并没有像他们期望的那样“好好做人”。肾移植后的身体虽然康复了,心却彻底烂了。他拿着林晚星留下的钱,在大学里混日子,很快就和一群狐朋狗友染上了恶习。
先是逃课泡吧,夜不归宿;接着是染上赌瘾,一夜之间输掉几万块,回来就对父母撒泼打滚,逼他们拿钱;再后来,他开始接触毒品。
第一次被发现时,男人气得浑身发抖,抄起扫帚就往他身上打,骂他“白眼狼”“败家子”。林伟却像疯了一样还手,嘶吼着:“你们凭什么管我?这钱本来就不是你们的!是林晚星的!我花她的钱,天经地义!”
那句话像一把刀,狠狠扎在男人和女人心上。他们看着眼前这个面目狰狞的儿子,突然觉得无比陌生。这就是他们用一条人命换来的“希望”?
可事到如今,他们已经没有退路了。为了满足林伟的毒瘾,他们开始变卖东西。先是卖掉了男人的车,然后是女人的首饰,最后连那套宽敞的公寓也挂牌出售了。
拿到卖房钱的那天,林伟拿着大半部分去买了毒品,剩下的钱很快也被他挥霍一空。没了钱,没了房子,他们只能搬到这间廉租房里,靠着男人打零工和女人捡废品勉强度日。
而林伟,彻底成了一个废人。他整日躲在房间里吸毒,精神恍惚,时而亢奋,时而萎靡。毒瘾发作时,他就像条疯狗,对父母又打又骂,抢他们辛苦攒下的几块零钱去买毒品。
女人的胳膊上常常青一块紫一块,男人的腰也被他推搡得落下了病根,可他们只能忍。这是他们的儿子,是他们用林晚星的命换来的儿子,他们舍不得,也放不下。
直到那天,警察找上门来。
林伟为了抢钱买毒品,在酒吧门口和人起了争执,失手捅死了对方。被抓的时候,他还处于吸毒后的亢奋状态,嘴里胡言乱语着:“他活该!谁让他不给我钱!我姐的钱……都是我的……”
这个消息,彻底击垮了男人和女人。
男人在警局门口昏了过去,醒来后就中风了,半边身子动弹不得,说话也含糊不清。女人一夜之间白了头,抱着头坐在地上,一遍遍地念叨:“报应啊……这都是报应啊……”
林伟最终被判了死刑,缓期执行。
他们去监狱看过他一次。隔着厚厚的玻璃,那个曾经被他们视若珍宝的儿子,眼神空洞,形容枯槁,早已没了人样。他看到他们,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麻木地转过头,看向窗外。
那一刻,女人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她哭儿子,也哭自己,更哭那个被他们亲手推入地狱的林晚星。
可一切都晚了。
林伟入狱后,男人中风卧病在床,女人没了任何经济来源,只能带着他流落街头。
他们睡在桥洞下,盖着捡来的破被子,靠路人的施舍过活。男人说话不清,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女人则整日以泪洗面,神志也渐渐不清了。
冬天来了,寒风刺骨。女人抱着男人,坐在墙角,看着来往的行人,眼神呆滞。有人认出了他们,对着他们指指点点。
“这不是那个明星的爹妈吗?”
“好像是……听说他们儿子杀人了,自己也成这样了……”
“活该!当年就听说那明星死得蹊跷,指不定就是他们害的!”
流言蜚语像针一样扎在他们心上,可他们连反驳的力气都没有了。
就在这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了——张记者。
他头发也白了不少,手里拿着一个旧文件夹,站在他们面前,眼神复杂。
“你们……还好吗?”他问,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唏嘘。
女人抬起头,看到他,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挣扎着爬起来,抓住他的裤腿:“张记者……我知道错了……我们错了……是我们对不起晚星……是我们害死了她……”
她语无伦次地哭诉着,将当年如何逼迫林晚星,如何在马路中央故意推她,如何用她的肾救儿子,又如何败光她的财产……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男人躺在地上,听着她的话,浑浊的眼睛里流下两行泪,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哀鸣,像是在忏悔,又像是在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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