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爷爷的葬礼,冷清得像一场无声的默剧。
没有多少人来。张记者带着几位相熟的媒体人来了,戏班子的班主拄着拐杖,颤巍巍地站在角落里抹眼泪,还有几个以前和陈爷爷一起捡废品的老人,穿着洗得发白的旧衣服,对着那张黑白照片鞠躬。
林晚星穿着一身黑裙,跪在灵前,怀里抱着那个小小的骨灰盒。盒子很轻,轻得像一片羽毛,可她却觉得重逾千斤,压得她喘不过气。
那里面装着的,是她的全世界。是那个在雨夜把她背回家的背影,是那双布满裂口却无比温暖的手,是那个在废品堆旁听她唱戏的笑容,是她十五年来所有的依靠和光亮。
现在,只剩下这一捧冰冷的骨灰。
她没有哭,只是呆呆地抱着骨灰盒,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眼泪好像在那天楼顶的风里就已经流干了,剩下的只有一片麻木的疼,从心脏蔓延到四肢百骸,让她连动一下手指都觉得费力。
那对男女也来了,站在门口,脸上带着一种虚假的哀伤,眼神却不停地瞟向林晚星,像是在估量这场“悲剧”能给他们带来多少好处。
林晚星看到他们,眼神骤然变冷,像淬了冰。如果不是他们,爷爷不会死。他们不仅毁了她的人生,还亲手杀死了她唯一的亲人。
她猛地站起来,怀里的骨灰盒因为动作太大而晃动了一下。她死死地盯着那对男女,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滚。”
一个字,带着血和泪的重量,让那对男女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男人想说什么,被旁边的张记者瞪了一眼,最终还是拉着女人,灰溜溜地走了。
葬礼结束后,林晚星抱着骨灰盒,回到了那个陈爷爷住了一辈子的小土房。
院子里的废品早就被清理干净了,只剩下那个老旧的板车,静静地靠在墙角,车轴上还缠着陈爷爷没来得及解开的铁丝。屋檐下挂着的玉米和辣椒已经干了,颜色暗沉,像褪色的旧时光。
屋子里的一切都和她离开时一样。那张铺着旧棉絮的木板床,床头矮凳上那个豁了口的粗瓷碗,墙上贴着的、她小时候画的歪歪扭扭的画……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煤烟和老人身上的味道,可伸手一摸,却只有冰冷的空寂。
她把骨灰盒放在床头,就像陈爷爷还躺在床上一样。她坐在床沿,拿起那个掉了耳朵的布娃娃——是张记者在槐树下找到的,洗干净后还给了她。布娃娃的脸已经褪色了,可她还是像小时候那样,把它抱在怀里。
“爷爷,我们回家了。”她轻声说,声音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回荡,“你看,这还是我们的家,什么都没变。”
没有回应。只有风穿过窗棂的声音,呜呜咽咽的,像谁在哭。
那天晚上,林晚星就睡在那张木板床上,盖着那床打了补丁的厚被子。她把骨灰盒紧紧抱在怀里,就像小时候抱着陈爷爷的胳膊睡觉一样。
骨灰盒是凉的,可她总觉得能感受到一丝微弱的余温,像爷爷最后留在她掌心的温度。她抱着它,说了一整夜的话,从她第一次被丢在槐树下的恐惧,说到在戏班子里第一次唱对调子的喜悦,说到进了娱乐圈后的委屈和害怕……
“爷爷,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她的声音哽咽着,眼泪终于掉了下来,砸在骨灰盒上,“可我宁愿他们毁了我,也不想你离开我啊……没有你,我一个人……该怎么办呢?”
她哭了整整一夜,直到天快亮时,才在极度的疲惫中睡去。梦里,她又回到了小时候,趴在陈爷爷的背上,闻着那让她安心的味道,听着他沉稳的脚步声,还有废品碰撞的叮当声。她伸出手,想抓住爷爷的衣角,却只抓住了一把冰冷的空气。
醒来时,枕头已经湿透了。怀里的骨灰盒依旧冰凉,提醒着她那个残酷的现实。
陈爷爷的死,像一块巨石投入舆论的漩涡。之前那些恶毒的评论瞬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铺天盖地的同情和愧疚。
“对不起星晚,之前错怪你了”
“那个爷爷太伟大了,用命护住了孙女”
“必须严惩那对人渣父母!”
合作方开始重新联系她,公司也态度大变,王姐打来电话,语气里带着虚伪的关切:“晚星啊,你别太难过了,现在事情都解决了,我们可以重新开始了。”
林晚星只是淡淡地说了句“知道了”,就挂了电话。
解决了?怎么可能解决?
爷爷用命换来的“清白”,像一根刺,扎在她的心上。每一次别人提起,每一次看到那些道歉的评论,都像是在提醒她,她失去了多么重要的人。
她推掉了所有的工作,把自己关在小土房里,陪着那捧骨灰。她学着爷爷的样子,在院子里种上了蔬菜,每天给它们浇水施肥;她整理爷爷捡回来的旧书,一页一页地抚平褶皱;她坐在小马扎上,对着骨灰盒唱那些从戏班子学来的片段,唱到动情处,眼泪就会忍不住掉下来。
张记者来看过她几次,带来一些吃的,也带来了关于那对男女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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