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祭司吐出“Aetherius”这个仿佛承载着万古重量的词汇后,石屋内陷入了漫长的、几乎能听见尘埃落定的死寂。幽蓝色的火焰在石塘中不安地跃动,将两人拉长的、扭曲的影子投在刻满古老壁画的岩壁上,如同鬼魅般摇曳。大祭司深邃的眼眸中,先前翻腾的惊涛骇浪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淀了无尽岁月的、近乎悲壮的决然,仿佛一个守护了漫长纪元的秘密,终于到了不得不向某个命定之人展示的时刻。他枯槁的手指,无意识地、一遍又一遍地摩挲着木杖顶端那颗内部浑浊雾气仿佛也随之缓慢旋转的晶体,目光似乎穿透了厚重的石壁,望向了遥远得超乎想象的时空彼岸。
陈骏屏住呼吸,灵台保持极致的清明,没有丝毫催促,只是如同一尊石雕般静坐等待。他深知,自己以精神力图腾和沙画对峙图景投下的试探,已然触及了这座岛屿、这个遗民族群最核心、最敏感的神经。能否窥见那被尘封的真相,全系于这位古老守护者接下来的抉择。
良久,仿佛跨越了一个世纪般漫长,大祭司缓缓抬起头,目光重新聚焦在陈骏身上,那眼神中最后一丝犹豫被一种近乎殉道者的肃穆所取代。他喉结滚动,发出一声低沉得仿佛来自大地深处、蕴含着某种古老仪轨力量的音节:“Vide…”(看……)
他站起身,动作因年迈而略显迟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这一次,他没有走向通往外界的光亮,而是转向石屋最深处、那面刻画着最为宏大、繁复、中心位置正是那非人非兽的 Aetherius图腾的岩壁。只见他伸出那只布满深壑般皱纹、却异常稳定的右手,掌心轻轻按在壁画中 Aetherius图腾核心那个仿佛能吞噬一切的漩涡图案之上。与此同时,他干瘪的嘴唇开始翕动,吟诵起一段音节极其古老、晦涩、旋律诡异而充满原始力量感的咒文。随着吟诵声在密闭的石屋内回荡,陈骏敏锐地感知到,大祭司佝偻的身躯内,那股沉静如深潭的磅礴气血之力,开始与吟诵声产生奇异的共鸣,一丝微弱却凝练无比的能量波动,顺着他掌心注入那漩涡图案。
“咔哒…嘎…”
一声轻微却清晰的机括转动声响起,紧接着是石头摩擦的沉闷声响。在陈骏略带惊愕的注视下,那面看似浑然一体的厚重岩壁,竟以那漩涡图案为中心,向内凹陷,随即无声无息地向一侧滑开,露出了一个仅容一人侧身通过、向下倾斜的幽暗入口!一股混合着万年尘封的土腥气、某种冷冽金属氧化后的锈蚀味、以及一种难以形容的、仿佛时间本身凝固了的阴寒气息,从通道深处扑面而来,令人汗毛倒竖。
大祭司从壁龛中取下一盏早已准备好的长柄石灯,灯盏内燃烧的并非油脂,而是一种会自动发出稳定冷白光的奇异矿石。他手持石灯,没有丝毫犹豫,率先步入了那深不见底的黑暗之中。陈骏压下心中的悸动,紧随其后。通道狭窄而陡峭,石阶被无数代人的脚步磨得光滑如镜,两侧是斧凿刀劈的原始岩壁,没有任何装饰,只有冰冷和坚硬向下延伸,仿佛通往幽冥地府,深不可测。
约莫向下行进了百丈之深,空气变得愈发阴冷潮湿,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丝微弱的光亮。当两人踏出通道的尽头,眼前豁然开朗的景象,让即便是心志坚韧如陈骏,也瞬间呼吸一滞,心神为之夺!
这是一个巨大得超乎想象的地下石窟!穹顶高悬,隐没在深邃的黑暗之中,肉眼难以估量其高度。石窟的广阔程度,堪比一个小型山谷,方圆足有数百丈。而最令人震撼的,并非是它的规模,而是它的四壁——那并非天然形成的嶙峋怪石,而是被某种难以想象的力量或技术,修葺得光滑如镜、平整如砥的岩面!更令人瞠目结舌的是,这无比广阔的环形岩壁上,覆盖着一幅连绵不绝、色彩鲜艳欲滴、细节丰富到令人发指、叙事宏大磅礴至极的巨型壁画!这些壁画的保存完好程度,与地上那些饱经风霜的图腾柱截然不同,其色彩之鲜明、线条之清晰,仿佛刚刚由技艺通神的画师绘制完成,跨越了万载时光,却纤毫毕现地展现在眼前。
大祭司将手中的冷光石灯高高举起,柔和而稳定的白光如同舞台追光,照亮了壁画的开篇部分。他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虔诚、肃穆,甚至带着一丝朝圣般的悸动。他用那根乌黑的骨棒,指向壁画的开端。
第一幅巨画,便彻底颠覆了陈骏对“上古”的所有认知!壁画描绘的,并非茹毛饮血的原始部落,而是一个辉煌灿烂、科技(或者说某种形式的能量运用)发达到了匪夷所思程度的超然文明!天穹之上,悬浮着的不是日月星辰,而是无数结构精妙绝伦、流线型梭体或圆盘状的飞行器,它们无声地穿梭在一张覆盖了整个天空、由发光能量脉络编织成的巨网之中。大地之上,矗立着的建筑并非土木砖石,而是高耸入云、造型充满未来感的金属与晶体复合结构的尖塔和穹顶巨构,表面流动着彩虹般的光泽,与天空的能量网络交相辉映。街道上,“人们”的形态优雅,衣着简洁而充满功能性,他们并非行走,而是低空悬浮移动,或乘坐着各种小巧玲珑的个人飞行器。画面中充满了各种奇异的、用途不明的精密仪器和闪烁的全息符号,整个文明透露出一种高度理性、高度秩序、近乎完美的乌托邦气息。壁画的一角,用一种极其优雅复杂的几何字体,标注着那个神圣的名字:Aetheriu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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