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脱魔女绾绾的初次纠缠后,陈骏强撑着被蚀骨毒侵蚀的伤体,借着夜幕与渐歇的雨势,如同受伤的孤狼,一路向着东南方向更为荒僻的深山老林遁去。左臂伤口处传来的麻痹与剧痛如同跗骨之蛆,不断消耗着他的内力与体力,每一步都踏在泥泞与虚弱的边缘。他深知,若不尽快寻得安全所在彻底逼毒,一旦毒性深入骨髓或百毒童子追至,后果不堪设想。他凭借“弈”意对山川地脉气机的微弱感应,勉强辨识着方向。
历经两日不眠不休的艰难跋涉,他深入了一片名为“瘴云岭”的原始地域。此地古木参天,遮天蔽日,粗壮的藤蔓如蟒蛇般缠绕虬结,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五彩斑斓的瘴气,地面湿滑,遍布毒虫蛇蚁,寻常武者踏入,九死一生。陈骏小心翼翼,将“弈”意催至极限,如同最精密的探测器,避开几处隐匿的毒沼、散发着甜腻腐香的食人花丛以及盘踞着成群毒蝠的幽深洞穴。最终,在一处人迹罕至、瀑布如银河倒泻的悬崖之下,他发现了一个被厚重水帘完美遮蔽的天然石窟。水声轰鸣,雾气氤氲,洞口隐蔽至极。他潜入洞中,发现内部颇为干燥宽敞,且有地下暗河流过,提供活水,实乃绝佳的藏身疗伤之所。
他立刻搬来巨石,巧妙地将洞口遮掩得仅容一人侧身通过,并在外围布置了几处利用藤蔓、碎石构成的简易预警机关。随后,他不敢有丝毫耽搁,在洞窟最深处寻了块平坦的青石盘膝坐下,吞下最后一粒“清心祛毒丹”,全力运转功法,开始了凶险万分的逼毒过程。蚀骨毒毒性诡异阴狠,已与他部分经脉真气纠缠在一起,逼毒如同抽丝剥茧,稍有不慎便可能导致毒气逆流,攻入心脉。他凝聚全部心神,“弈”意高度集中,如同最沉稳的外科圣手,以自身液态真气为刃,一点点地剥离、驱赶着顽固的毒素。过程中,高烧、剧痛、乃至种种心魔幻象不断袭来,全凭其历经磨砺的坚韧意志与“弈”意守持的灵台一点清明,才一次次险险渡过难关。
足足耗费了七天七夜不眠不休的苦功,当最后一缕黑紫色的毒血从左臂伤口处逼出,滴落在青石上发出“嗤”的轻响并冒起青烟时,陈骏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整个人如同虚脱般瘫软下来,面色苍白如纸,浑身被冷汗浸透。虽然元气大伤,左臂伤口仍需时日愈合,但体内那股阴冷滞涩的感觉终于消失,真气运转重新变得顺畅起来。此番与剧毒的生死搏斗,无形中亦是对其心志与内力掌控力的极致锤炼。
伤势稍见起色,陈骏便迫不及待地再次请出那卷《大衍残局》皮卷。在瀑布雷鸣般的轰响声中,他凝神观摩那上古棋局中蕴含的天地至理。经历与百毒童子血战、与绾绾诡异交锋的生死考验,再对照棋局中展现的宏大冲突、微妙平衡与绝境中的逆转之机,他心中对“弈”之道的理解愈发深刻。慕容瑜长老所言的“正奇相生”、“刚柔并济”不再是空洞的理论,而是化为了可以切身践行的路径。他甚至隐隐触摸到,那停滞已久的通络中期瓶颈,似乎有了松动的迹象。
然而,就在他沉浸于修炼感悟的第九日午后,一阵熟悉得令人心悸的、缥缈诡异的笛声,竟再次穿透了瀑布震耳欲聋的轰鸣,丝丝缕缕,无孔不入地钻入了石窟之中!
陈骏骤然惊醒,瞬间将皮卷收入怀中,身形如狸猫般悄无声息地滑至水帘之后,透过飞泻的水幕缝隙,锐利的目光向外扫去。只见下方深潭边,那块被水流冲刷得光滑如镜的巨岩上,一个身着墨紫色异域长裙的窈窕身影,正赤着一双雪白玲珑的玉足,悠闲地坐在那里,纤纤玉指把玩着那支标志性的黑笛,双足浸在清澈的潭水中,轻轻晃动着,搅碎一池倒影。不是绾绾,又是何人?
她似乎并非带着敌意而来,反倒像是个游山玩水的少女,欣赏着四周的风景,口中哼着不成调却魅惑天成的小曲,仿佛完全忘却了上次交手的不快。
陈骏心中瞬间绷紧。此地如此隐秘,她是如何寻来的?此女行事神鬼莫测,此次前来,目的究竟为何?是敌是友?他屏住呼吸,将自身气息收敛得如同顽石古木,融入洞窟的阴影与瀑布的水汽之中,静观其变。
绾绾在潭边戏水片刻,似乎有些无聊了,忽然仰起那张倾国倾城的脸蛋,朝着瀑布方向嫣然一笑,声音清脆娇媚,竟清晰地压过了水声:“喂!藏在里面疗伤的小哥哥,伤势可大好了?一个人躲在这水帘洞里,不嫌气闷么?出来透透气,说说话儿可好?绾绾这次可是专程来看你的,还备了份薄礼,保证不是来寻衅打架的哦!” 她笑语盈盈,眼神却如狐狸般狡黠。
洞内一片沉寂,只有瀑布轰鸣。
绾绾等了一会儿,不见回应,也不恼,歪着头想了想,又道:“哎呀,别这般小气嘛!上次是绾绾不好,出手重了些,吓着你了。我这次来,是真有要事相商呢。你看,我连最心爱的笛子都放在一边了。” 她说着,还真将黑笛轻轻放在了青石上,举起一双白玉般的手掌,示意并无兵器,“是关于百毒童子那条老毒虫的哦!你难道不想知道,他为何像嗅到血腥的豺狗般,对你紧追不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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