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时间过后,第二座草屋也搭建完成了。
众佃户听闻郗合倪的遭遇,先是感到惋惜,继而围上来劝慰他。
他们本就是乡下人,不懂太多大道理,虽觉得放弃当官可惜。
却也觉得跟着道长有出息——这些年跟着道长种庄稼,哪一家没存下不少余钱。
就在这时,一辆马车缓缓驶来。
虎妞正陪着孩子们收拾草屋,一眼就瞥见马车上坐在车沿的女子。
——那人正晃着腿,悠闲地打量四周。
她顿时心花怒放,脚下一蹬就蹦跳着朝马车猛冲过去,嘴里还嚷嚷着:“姑姑!”
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四丫。
她瞧见虎妞,眼睛一亮,当即从马车上利落一跃而下,也不管不顾地迎了上去。
虎妞本就力大无穷,这一冲势头极猛,寻常人早被撞得趔趄。
可四丫半点不怵,扎稳脚步,硬生生将她稳稳接住。
还笑着摸了摸虎妞那两个朝天的发髻:“你这虎妮子,还是这么毛躁!”
虎妞被说得有点不好意思,倒是学起了四丫常用的反应。
挠了挠后脑勺,傻呵呵地笑了起来。
虎妞笑,四丫也笑了起来,随后朝着那群正探头探脑的孩子方向跑去。
李子游正在屋里帮郗合倪摆放家具,刚将一张木桌摆稳。
就听见屋外传来虎妞跟四丫的嬉笑声, 他动作一顿,放下手里的活直起身。
轻轻推开半掩的木门,朝着马车方向望了望。
没片刻,马车便缓缓来到了他跟前,车帘已先被掀开。
率先走下来的是个十三四岁的青衣少年。
眉眼间带着几分青涩,却没有半分骄躁。
他一眼就瞧见了李子游,连忙快步上前,规规矩矩地拱手躬身:
“三叔。”
李子游看着少年挺拔的模样,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伸手虚扶了一把:
“家旭啊,不错不错,已经是翩翩少年郎了。”
李家旭被夸得耳根微红,腼腆地张了张嘴刚要回话。
车帘里又陆续走出三人——李老二背着个布包袱走在最前面。
二伯母牵着三丫的手跟在后面。
三丫对旁人素来是一副冰冷模样,可瞧见李子游时。
嘴角却悄悄弯起,朝着他温温地笑了笑,还轻轻点了点头。
李子游看着二伯一家来得整整齐齐,心里便有了数,连忙开口问道:
“二伯,您这是要离开京都了?”
李老二点了点头说道:
“前两年我就跟你二伯母商量过了,等家旭再长大些,我们就回去。”
说着目光扫了眼四周的草屋和田地,语气里满是羡慕:
“回去之后,老夫也要学你这般,置上几亩田地,雇些佃户。”
说罢不由得笑了,眼里的笑意更浓了。
李子游点了点头应了声:“也好,京都怕是安稳不了多久了。”
这话众人听了都没什么反应,跟着李子游一起出来的郗合倪却听得眼皮直跳。
——这话是什么意思?
京都真要出大乱子?
这可不行,得赶紧把家人接来!
这两天他回去过几次,可家人除了嘲笑他“放着京官不当,偏要去当佃户”,根本没人愿意搭理。
只有三子想过来,可那孩子性子懦弱,又怕母亲,一直没能拿定主意。
先前他还没觉得紧迫,可现在道长都这么说了。
心里那股子松散劲一下没了,说什么都要尽快把家人接来才放心。
“二姐夫他……”
李子游的话还没说完,李老二就张口抱怨道:
“哼,管他家死活!那山芽子现在可是官身,自然不屑和咱们这些平民为伍!”
山芽子三年前回湖川乡,软磨硬泡想说服张玄尘。
可即便搬出李子游来求情,张玄尘也没松口。
张玄尘早就把他看透了,还好他不是自己的姐夫。
否则早就一巴掌拍死他,哪还容他安安分分活到现在。
再说那山芽子,他先前依附的十六皇子隶属于三皇子阵营。
三皇子本看不起他这号小人物,却也知晓他与那几位小魔头的亲属关系。
还有在京都上层圈子里闻之色变的道长。
索性给他捐了个旧械库仓大使的官职。
可他没了经济来源,捐这个官又花光了几乎所有积蓄。
本以为往后能慢慢升官发财,没承想这三年过去。
竟像被人忘了似的,一直被丢在这破仓库里,只能这般颓废地混日子。
如今他银子见了底,又没了进项。
全靠那点微薄的俸禄过活,听说家里的仆人早遣散了。
李老二说着,忽然伸手把李家旭拉到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懊恼地叹道:
“唉,我这越老越糊涂!”
“先前本想着让家旭在京都学院里长长见识。”
“可谁料京都那些人压根就看不起咱们这些乡下来的。”
“倒不如回去跟着魏良才读书实在。”
“怎么说他也是前些年的状元郎,听说现在在咱村头办的学堂风生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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