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的,只有些腿脚不便的老人,以及李子游这样的路人。
河风依旧卷着水汽,吹得老人们花白的胡须簌簌颤动。
他们望着众人抬棺远去的方向,枯瘦的手紧紧握着拐杖,浑浊的眼里满是怅然。
其中一位年过七旬的老者,背有些佝偻,却仍努力挺直腰杆。
他是翁伯相识最久的老友,姓陈。
陈老望着空落落的河岸,突然重重叹了口气,声音沙哑:
“翁老哥在这河上撑了一辈子船,送了多少人过河,救了多少人的急,咱们不能就这么让他孤零零的。”
这话像颗石子投进平静的水里,瞬间激起了老人们的共鸣。
旁边一位拄着枣木拐杖的老者接话:
“陈老哥说得对!”
“翁老哥这辈子没儿没女,唯一的牵挂就是这河、这两岸的人。”
“咱们得给留下点念想,让往后路过的人都知道,这有个行善一辈子的翁伯!”
“不如……”
陈老忽然眼前一亮,像是想到了什么要紧事,他凑近了些,声音发颤却难掩激动:
“咱们在翁伯的船上给他立个牌位吧!”
“往后谁有空来河边,就给他上炷香,陪他唠唠家常,就当他还在这儿为大家伙撑船呢!”
这话一出,老人们顿时来了精神,纷纷点头叫好。
“好主意!翁伯最宝贝他那船,把牌位立在船上,他肯定乐意!”
“对对对,这样一来,不管是过河的人,还是咱们这些老街坊,都能常来看看他!”
说干就干,老人们的行动力半点不输年轻后生。
一位头发胡子全白的老者,姓杜,看模样快七十多岁了。
他突然拍了拍大腿:
“我家里还有块柏木!”
“那是我年轻时给儿子打家具剩下的,质地紧实,用来做牌位再好不过!”
话音未落,他便转身要往不远处的村落跑,脚步虽慢,却透着股执拗的劲儿。
陈老连忙喊住他:
“杜老弟,你腿脚不便,让我家孙儿去取!”
说着便要叫不远处玩耍的孙儿,却被杜老摆手拦住:
“不用不用,这点路算什么!”
“翁老哥这些年,也没少帮我的忙,我这点事算不得什么!”
说完,他便拄着拐杖,一步步往家的方向挪去,背影在河雾中渐渐变小。
趁着杜老取木的功夫,陈老又转身看向众人:
“谁会木匠活?这牌位得做得周正些,才配得上翁老哥!”
话音刚落,一位沉默许久的老者站了出来。
他姓王,年轻时是村里有名的木匠,只是年纪大了,手脚不如从前灵活。
王老从随身的布包里掏出刨子、凿子,这些家伙事虽有些陈旧,却被磨得锃亮:
“我来!虽说多年没动手了,但给翁伯做牌位,我肯定尽心!”
没一会儿,杜老便扛着那块柏木回来了。
柏木约莫两尺长,碗口粗,表面虽有些斑驳,却难掩其坚硬的质地。
王老接过柏木,找了块平整的石头当案子,将木头顶在上面,拿起刨子便开始刨木。
刨子划过木头的声音“沙沙”作响,木屑纷飞,落在潮湿的地面上,很快便聚成了一小堆。
老人们围在一旁,大气不敢出,生怕打扰了王老干活。
站在一旁的虎妞,看得入了迷,悄悄拉了拉李子游的衣角:
“师父,这些老爷爷好厉害啊,说做就做。”
李子游轻轻点头,目光落在老人们忙碌的身影上,眼底满是赞许:
“这便是老人的心意,简单却真挚。”
一旁的水丫轻轻搂着大白鹅长长的脖子。
小身子绷得有些紧,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约莫半个时辰后,王老终于停下了手中的活。
一块方方正正、打磨得光滑细腻的牌位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
牌位长约一尺二,宽三寸,顶部呈弧形,边缘被打磨得圆润光滑,摸上去温润如玉。
老人们纷纷凑上前看,忍不住夸赞:
“王老哥手艺还是这么好!这牌位做得真周正!”
这时,一位戴着旧毡帽的老者走了过来。
他姓赵,是村里的老秀才,同样年龄也不小了。
赵老手里捧着一个旧木盒,里面装着文房四宝。
——一支磨得发亮的毛笔,一方用了多年的砚台,还有一沓泛黄的宣纸。
他将木盒放在船头,小心翼翼地取出纸笔。
又往砚台里倒了些清水,慢慢研磨起来。
墨香随着水汽散开,飘在河面上,多了几分肃穆。
老人们纷纷往后退了退,给赵老腾出空间。
赵老凝神静气,提笔蘸墨,手腕微悬,在牌位中央缓缓写下“故乡贤翁公之灵位”七个字。
他的字很规整,笔力遒劲,结构工整,每一笔都透着庄重。
写完后,赵老又仔细看了看,确认没有写错,才轻轻放下笔,长舒了一口气。
陈老走上前,小心翼翼地捧着牌位,对老人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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