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流云的人像无声的潮水,悄然渗入那三处可疑之地。锦馥堂内,萧瓷表面调制着新香,心思却早已飞到了九霄云外。
她不时看向妆匣底层那柄冰冷的“含沙”。指腹摩挲过精巧的银质弩身,那日他硬邦邦递过来时的神情,微红的耳根,以及那句“非生死关头,勿用”的叮嘱,总在不经意间闯入脑海。这不仅仅是一件武器,更像是一份沉甸甸的、带着体温的信任与……牵绊。
前两处的排查结果陆续传来:火药局旧址只剩几个老弱兵丁看守,毫无异状;织染署废仓堆满了陈年旧布,蛛网遍布,只有老鼠做窝。
希望渐渐聚焦于城西那所没落的宗室府邸。
“那府邸外围如同鬼宅,荒草半人高,但靠近内院和地宫入口的区域,地面有蹊跷,草被定期清理过,虽做了掩饰,却瞒不过老手的眼。”回报的下属声音低沉,“地宫入口藏在枯井里,井下有寒气渗出,我们在一个隐蔽的通风口附近,闻到了很淡的怪味,像是……很多药草混在一起,又压着点什么臭东西。”
谢流云眼神骤然锐利如刀:“用了大量药草掩盖……必是欲盖弥彰!”
他即刻下令:“今夜子时,我亲自去探一探那口枯井。”
“我也去!”萧瓷脱口而出,心脏因紧张而怦怦直跳。
谢流云斩钉截铁:“不可!情况未明,太危险!”
“正因情况未明才更需我去!”萧瓷争辩,目光灼灼,“他们对气味处理得如此小心,内部毒障机关恐怕更是防不胜防。我对毒物气息最敏感,或能提前察觉,避免你们中了暗算!我的鼻子,比任何探测器都可靠!”她用了只有自己能懂的词,语气却异常坚决,“别忘了,没有我,你们连门朝哪开都未必能找到。”
谢流云拧眉盯着她,昏暗灯光下,她清丽的脸庞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执拗和智慧的光彩。他深知她所言非虚,那地宫若真是毒窝,有她在,确能多一分保障。但……想到其中危险,他胸腔里便像是堵了一团棉花,闷得发慌。
良久,他几乎是咬着牙根挤出一句:“跟紧我,一步不许离!若有任何不对,立刻撤退,不得有误!”
子夜时分,月黑风高。废弃的府邸如同蛰伏在黑暗中的巨兽,散发着腐朽不安的气息。
三人如同鬼魅般越过高墙,悄无声息地落于院内。荒草萋萋,夜枭啼鸣,更添几分阴森。
枯井位于后院深处,井口石栏破损,向下望去,黑黢黢一片,只有一股股阴冷的寒气不断上涌。
谢流云率先缒绳而下,萧瓷紧随其后,另一名好手断后。井壁湿滑,布满苔藓。降至井底,空间豁然开朗,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石阶通向更深的地下,两侧石壁冰冷异常。
萧瓷立刻屏息凝神,仔细分辨空气中的味道。“有味道……”她极轻地开口,声音在狭窄空间里几乎形成回声,“很淡,被浓烈的薄荷、艾草还有别的什么药味盖着,但底下……是那种腥臭,不会错,比令牌上的淡,但更杂乱……”
谢流云眼神一凛,打了个手势,更加警惕地向下摸索。
越往下走,寒气越重,空气中药草掩盖的气味也越来越浓,但那丝令人不安的底臭,也如同跗骨之蛆,隐隐缠绕。
突然,谢流云猛地停下脚步,抬手握拳——前方拐角,隐约传来极其轻微的脚步声和一点晃动的微光!
对方有巡夜!
几乎在同一时间,对方也发现了他们!一声压低的、异域口音的厉喝响起:“什么人?!”
话音未落,数条黑影已如猎豹般扑来,刀光划破黑暗,直劈而下!动作快、狠、准,带着明显的军中搏杀痕迹!
谢流云与那名下属瞬间拔刀迎上,金属交击的刺耳声响在狭窄地道内炸开,火星四溅!
萧瓷被谢流云严严实实护在身后,背靠着冰冷石壁,心跳如擂鼓,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她从未如此近距离面对这等血腥搏杀,浓烈的杀气刺激得她汗毛倒竖。
就在这时,侧后方一道阴影里,悄无声息地探出一把短刃,如同毒蛇吐信,直刺她的颈侧!那人显然是想先解决掉这个看似最弱的目标。
冰冷的死亡预感瞬间攫住了萧瓷!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却比思维更快——她猛地抬起手腕,对准那扑来的黑影,扣动了机括!
“噌——!”
一声极轻微却尖锐的破空声!
那道幽蓝的箭影在昏暗的光线下几乎看不清轨迹,只一瞬便没入了偷袭者的咽喉!
那人前扑的动作猛地僵住,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眼中充满了惊愕与难以置信,随即软软地瘫倒在地,抽搐两下,便再无声息。
萧瓷握着发烫的“含沙”,整个人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指尖冰凉,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她……杀人了?
“萧瓷!”谢流云听到机括声回头,恰好看到这惊心动魄的一幕,顿时目眦欲裂,一股狂暴的戾气涌上心头,刀势瞬间变得疯狂霸道,几乎是以伤换命的打法,顷刻间又将两名敌人斩于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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