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伯的手指还悬在半空,颤抖未定。我正要问他那几株异样壮苗的根系是否深扎,码头急报已至。
飞骑浑身泥浆,滚下马背,单膝触地:“枝江溃堤!夏汛提前,千丈堤口崩裂,良田尽没,百姓沿江而逃,已涌入江陵城南三里!”
我合上手中记录册,交予身旁农官:“育秧六步法,照章推行。若有疑议,可寻姜维定夺。”
那人接过,手仍微抖。
我没再言语,转身便走。青袍沾了晨露,湿痕一路延伸至辕门外。备马时,有兵士欲言又止。我只道:“苗出了,人也不能倒。”随即翻身上鞍,缰绳一扯,马蹄踏破残雾,直奔长江水道。
三日行舟,逆流而上。江面浊浪翻涌,两岸枯树裸立,断枝如骨刺天。越近荆州,灾象愈显——浮木缠着草席、破筐,偶见一具顺水漂过的尸身,被渔夫用竹竿勾起,拖上浅滩草草掩埋。
蒋琬候于江陵码头。他年不过三十,眉目清峻,衣襟沾泥,袖口撕裂一道,露出小臂上几道划痕。见我下船,拱手不拜,声带沙哑:“先生来得及时。溃口未封,积水难退,流民围城求食,已有抢粮之乱。”
“先看堤。”我说。
他引我沿江步行。二十里长堤,处处裂痕。我以随身铁铲掘土查验,表层黄泥松散,下层夯迹稀疏,石料寥寥,根基虚浮。又察地势,低洼处无沟引流,积水淤滞,腐草浮烂,踩一脚便陷半尺。
“你们如何修?”我问。
“往年皆加高培厚。”蒋琬答,“暴雨一来,土吸水胀,反塌更快。”
我蹲下,抓一把湿泥搓开,细看纹理。“这不是天灾。”我说,“是修法错了。土未分层夯实,石料不足三成,雨水一渗,内压骤增,必溃。”
工匠头领立于旁侧,不服:“自古筑堤,皆以土为主,辅以石护坡。先生所说‘分层’‘比例’,闻所未闻。”
我站起身,拍去手心泥屑:“若按旧法可行,为何年年溃?”
众人默然。
当夜宿于官廨。烛火摇曳,我摊开荆州地形图,手指沿支流滑行,思索排水路径。脑中浮现现代堤防结构:桩基承重,混凝土固底,斜面护石,内置排水管。若能仿其形,哪怕简化,亦可抗洪十年。
正凝神,耳畔忽响:
【“治水保农”任务已触发】
【奖励:钢筋混凝土简易配比(石灰 砂石 铁矿粉 水,比例1:2:0.5:0.6)】
【附赠:龙骨水车改良图纸(人力驱动,提水效率提升五倍,含轴承减阻设计)】
眼前似有图纹闪现——非书非卷,却清晰入脑。混凝土配比、水车构造节点,一一烙印。
我提笔疾书,先绘堤坝横截图:底层打木桩,中填碎石,上覆混凝土;再画水车,轴心嵌陶环,链板连桶,脚踏传动,可昼夜提水。
次日清晨,召集工匠与地方吏员。
我将图纸挂于厅壁:“此物名‘石筋土’,以石灰为胶,砂石为骨,铁矿粉入其中,加水拌匀,浇筑成块,硬过青石。以此筑堤,十年不毁。”
众人面面相觑。
“铁矿粉?”一名老匠皱眉,“那是炼铁所用,岂能混入泥中?”
“寻常石灰遇水易裂,木材浸水即腐。”我说,“此法不同。铁粉入料,凝结更紧,耐冲蚀,抗浸泡。你若不信,今日便可试制。”
当即命人取来石灰、河砂、铁矿细粉,依比例调配。我在旁监督,每斗砂石,半斤铁粉,不多不少。加水搅拌,呈灰黑色稠浆,倾入木模。
“三日后脱模,若不断不裂,便用于堤基。”
又展第二图:“此为改良龙骨水车。旧式靠人推转,费力且慢。此车加装轴环,减少摩擦,两人踏动,可抵五人之力。另设排水渠,引积水入江。”
我拆解模型,展示陶环如何套于木轴,使转动顺畅。“转而不磨,方能持久。”
工匠仍疑:“陶环若碎,岂不卡死?”
“环需烧制精细,内外光滑。”我说,“今日报请蒋刺史,征调窑工专烧此件。三日内出第一批。”
蒋琬点头:“我即下令。”
第三日,混凝土试块脱模。众人围观。石匠以锤轻敲,声如击磬,表面无裂。再砸一记,仅落些许碎屑。
“可用。”我说。
即刻下令:全线堤防封锁,逐段检测松软处,插旗标记。征调民夫五千,分三班轮作。我亲赴荆州铁矿,督采细粉,限定颗粒如尘,不得掺杂粗砾。
石灰窑日夜不息,烟气弥漫山坳。我每日巡工,见有人偷减铁粉,当场命人挖出重浇;有段渠基未打桩,令返工至深夜。
第七日,首段混凝土基座完工。长十丈,高五尺,表面平整,色如铁灰。我以剑柄叩击,回音沉实。
“自此起,每百步设一排水口,接暗渠通江。”我说,“渠底铺碎石,防淤塞。水车立于出口,昼夜提水。”
第十五日,第一台改良水车组装完毕。两青年踏动脚板,链条带动木桶循环上行,清水从高处倾入导槽,哗哗流入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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