斥候翻身下马,单膝跪在帐前,声音沙哑:“洛阳南原三座营垒皆空,灶火余温尚存,箭垛新补,城头有民夫搬运石料。”
我立于帅帐口,未动。
李铮快步上前,展开舆图,指尖点在洛水北岸:“敌军退得仓促,却不乱。营中无粮草遗弃,兵械痕迹整齐,非溃逃,是收缩。”
我盯着地图上那座方城,良久,道:“升无人机。”
铁翼机自辎重车腾起,嗡鸣渐远。帐内灯火摇曳,沙盘上,洛阳四门已被细作标出新障——南门外掘三重沟堑,深阔皆逾两丈,内植铁尖桩;东西两垣加设悬栅,北门吊桥收起,河面浮桩密布。
半个时辰后,图像传回。
我凝视屏上画面:灰袍老者立于南门箭楼,手持令旗,不动如山。城下百姓列队运土,兵卒持戟巡行,每隔十步便有一名甲士监工。城门包铁,夯土加厚,门后横木叠架,显是防冲车撞击。
“是他。”李铮低声道。
我未答,只将画面放大,盯住那张脸。鬓角斑白,眉峰低敛,唇线紧收,不见惊惶,亦无躁动。仿佛城外大军压境,不过一阵过耳风声。
这才是司马懿。
我关了屏,转身走向沙盘。指尖划过洛水,停在洛阳南门。
“他不打算出城。”
李铮点头:“野战非其长。寿春一日破,陈仓三炮塌楼,他清楚热武器之利。与其在旷野被我军火力扫荡,不如凭坚城耗我弹药。”
“弹药……”我默念。
装甲车五辆,火箭炮弹仅余四发。重机枪弹链尚足,但步枪兵推进时,若遇深沟高垒,仍需近战。而洛阳非寿春,更非许昌。此地乃魏之根本,司马懿经营多年,必有后手。
“传令工兵营,沿洛水南岸铺设临时轨道,确保装甲车随时可前推。”我道,“另,派两队斥候,沿颍水北上,盯住许都方向。”
“曹爽?”李铮问。
“三万禁军自许都西进,若与洛阳呼应,我军腹背受敌。”我指向沙盘,“一旦其部抵临颍,立刻炸桥断道。我不求速胜,但绝不能被夹击。”
李铮领命而去。
帐外风起,掀动帘角。我坐于案前,调出系统界面。任务栏浮现新字:【洛阳布防完成度——三成】。
我皱眉。
系统从不预判敌情,只反馈现实。三成,意味着司马懿的布置尚未结束。
果然,夜半时分,细作密报传来:司马懿已下令全城戒严,征调百姓昼夜修城。每户出丁一人,违者全家下狱。城中粮仓封闭,禁军分驻四门,虎豹骑残部调入西城,专司巷战策应。
另有一条:曹叡亲登南楼,甲胄在身,当众折箭为誓——“城存则存,城亡则亡”。
我放下竹简,闭目片刻。
年轻皇帝尚有血性,而老谋深算者执掌全局。这城,不会轻易动摇。
次日辰时,无人机再度升空,绕城三圈。
画面显示,东门外新设陷坑百余,覆以草席;北门河岸埋设绊索,连通烽台;西城民宅已被清空,预备巷战时逐屋争夺。最令人警觉的是,南门内街口堆起沙包,架设弩台,显然是防我军破城后快速突入。
司马懿在打一场全盘计算的仗。他不赌士气,不赌援军,只赌时间。
只要拖到曹爽兵至,或是我军弹尽粮绝,他便赢了。
“丞相。”李铮入帐,声音微沉,“要不要再投传单?许昌百姓免赋三年的事,已在周边村落传开。若让洛阳人知晓,或可动摇军心。”
我摇头:“此时不可。”
他一怔。
“司马懿以家眷为质,强征民夫。此刻传话,只会逼他杀一儆百,反而激起死战之心。”我睁开眼,“等他粮将尽,兵生疑,再动口舌。”
李铮默然点头。
我起身,走到帐外。
大营已全军戒备。装甲车列于前沿,炮口对准北岸。步兵分队轮训,神机营演练三段轮射。医帐清点药品,工兵检查炸药引信。一切井然有序,却压着一股未发的力。
傍晚,细作再报:城中已有怨声,然无人敢逃。监工斩杀两名试图翻墙者,首级悬于南门三日。百姓低头运土,无人敢仰视城外。
我听着,未语。
夜深,我独坐帐中,重看无人机传回的影像。反复定格在司马懿那张脸上。
他站在箭楼,风吹袍角,始终未动。偶有将校上前禀报,他只抬手一点,便有人奔走调度。指挥若定,毫无破绽。
忽然,画面一闪。
我回退三秒。
灰袍老者转身时,右手曾短暂扶住墙垛。动作极轻,几乎难以察觉。但他的指尖,在触及石砖的瞬间,微微一顿。
不是年迈无力,而是……某种克制。
我放大那一帧。
他的指节泛白,袖口微颤。
不是恐惧,是忍耐。
他在等什么?
我猛然意识到——他不怕我攻城,怕的是我不攻。
他需要我动手,需要我耗弹药,需要我暴露战术。而只要我不动,他便只能守,守到筋疲力尽,守到内部生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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