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国来朝的盛况余温未散,麟德殿内异域珍宝的炫目光华仍在京城达官显贵的心中荡漾。然而,真正撼动帝国根基的,并非那些堆积如山的象牙、香料与珠宝,而是紧随使节船与商队之后,悄无声息流入大夏的一种更具颠覆性的东西——知识。这种知识,并非圣贤书中的微言大义,而是关于脚下这片大地、头顶这片星空、以及远方那片未知海洋的、**裸的、足以撕裂千年认知框架的真实图景。
帝国的统治阶层,包括那些最博学的鸿儒,其世界观仍牢固地建立在“天圆地方”、“中原乃天下中心”的古老范式之上。但如今,云舒凭借超越时代的视野强行推动的航海浪潮,正像一把冷酷的凿子,开始狠狠撬动这块坚如磐石的认知基石。一场静悄悄却更加深刻的“战争”,在帝国的精神领域打响了。
澄心堂旁的偏殿,已被临时改为“格物藏珍阁”,里面堆满了远航船队带回的、远超金银价值的“宝物”:巨大的海龟壳、色彩斑斓的珊瑚树、不会飞的巨鸟(鸵鸟)羽毛、散发着奇异香气的木头、以及各种晒干的植物标本。但最引人注目的,是几张摊开在长条案上、墨迹犹新的巨幅图表——《皇舆四海全览图》(即《万国海图》初版)。
这幅由皇家海军测绘官与“蜂巢”探险家呕心沥血绘制的海图,细节惊人。大夏的海岸线蜿蜒曲折,标注着新增的港口、暗礁和洋流。向南,南洋群岛星罗棋布,每个岛屿都有名称和简注。向西,航线穿过马六甲海峡,进入一片更加广阔的、名为“西洋”(印度洋)的水域,沿岸标注着“天竺”(印度)、“大食”(阿拉伯)等似曾相识又无比陌生的地名。更令人心惊的是,海图的边缘,用虚线勾勒出更遥远的西方,隐约可见一片巨大的、被标注为“泰西”或“大秦”(泛指欧洲)的大陆轮廓!这幅图,直观地告诉每一个观看者:大夏,并非世界的全部,甚至不是最大的一部分。
与此同时,几个做工精巧的物件被慎重地放在铺着天鹅绒的托盘里,呈送到云舒的御案前:一座齿轮咬合、到点便能自动鸣响的自鸣钟;两具可以拉伸、能将远处景物“拉”到眼前的“千里眼”(单筒望远镜);一个表面绘制着奇怪图案、象征“大地如卵”的木质地球仪;几本用奇怪字母书写、夹杂着复杂几何图形的泰西书籍;甚至还有几块具有弹性的、被命名为“橡胶”的奇特树胶块。
这些物件和海图,在参与“格物会”的核心重臣(如谢景行、内阁大学士、工部尚书、钦天监监正等)中,引发了前所未有的心灵地震。自鸣钟的精准,嘲笑着漏壶的粗疏;千里眼的功能,颠覆了“目力所及”的常识;而那地球仪,更是对“天圆地方”宇宙观的致命一击!许多老臣面色苍白,手指颤抖,仿佛坚守一生的信仰正在崩塌,一种深刻的存在意义消解的眩晕感攫住了他们。我们是谁?我们所在何处?千年的文化优越感,在冰冷的事实面前,遭遇了剧烈的文化归属撕裂。
版本更新资料片《地理大发现》上线?是服务器(大夏)地图编辑器(航海家)解锁全图视野(世界海图),玩家(朝臣)首次发现自己所在新手村(中原)只是世界地图的一个角落!三观碎了一地!
面对群臣的震惊、怀疑、甚至抵触,云舒再次展现了她高超的掌控力。她没有强行灌输,而是定期在宫中举办小范围的“格物会”,邀请重臣和精选的年轻官员、学者,一同观摩、讨论这些海外奇物。
第一次格物会,气氛极为微妙。钦天监的老监正捧着地球仪,老泪纵横,喃喃道:“荒诞!荒诞至极!大地如何能是圆的?人居于上,岂不跌落?” 一位翰林学士指着自鸣钟,痛心疾首:“此乃奇技淫巧,乱人心智!圣人云……”
“诸位爱卿,”云舒平静地打断,拿起一具千里眼,递给身旁的谢景行,“景行,你来看看,宫门外旗杆上的龙旗,旌穗是几缕?”
谢景行依言望去,片刻后,冷峻的脸上也露出讶色:“回陛下,清晰可见,是九缕。”
云舒又让工部尚书通过千里眼观察远处殿宇的瓦当纹饰。事实胜于雄辩。亲眼所见的冲击,远比任何说教都更有力。
她又指向地球仪,语气平和却不容置疑:“海船自福建出发,一路向南,再向西,最终可绕回广州。若大地为方,如何能回?唯有球体,方可解释。前朝亦有‘浑天说’,与此暗合。并非新知,只是实证。”
她拿起那本《几何原本》的残本(由通译粗略翻译),指着上面的三角形和证明过程:“泰西之人,亦有其智。此术用于测量、建筑、乃至炮术,精准无比。师夷之长技,以强我自身,有何不可?”
云舒看着陷入沉思的众人,淡淡道:“固步自封,才是取死之道。昔日我朝强盛,正因海纳百川。今获此图此物,非为灭我志气,恰是让我等看清,天外有天!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若连世界多大、敌手何在都茫然无知,空谈‘天朝上国’,不过是井底之蛙,徒惹人笑耳!”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