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世凡心之一路飞升 第1章 寂静的小山村

大青山，绵延万里，如一条沉睡的巨龙盘踞在大地之上。其脚下，零星点缀着些许人烟，林家村便是其中之一。

村子不大，几十户人家，多以狩猎、采药为生。这里的日子，就像村头那架吱呀作响的老水车，循环往复，缓慢而宁静。清晨的薄雾尚未完全散去，与家家户户屋顶升起的袅袅炊烟纠缠在一起，给这片土地蒙上了一层安详的面纱。几声零落的鸡鸣犬吠，非但没打破这份静谧，反而更衬得其深幽。

村东头，那间略显陈旧却收拾得干净整齐的木屋里，突然传出一声响亮而充满生命力的啼哭，如同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漾开了生命的涟漪。

“生了！是个带把的小子！母子平安！”接生婆林婆婆满是皱纹的脸上笑开了花，撩开布帘，对门外喊道。

门外，一个身材魁梧、皮肤黝黑的汉子正焦躁地踱步，闻言猛地顿住，正是村里的猎户林大山。这个平日里能独自扛起数百斤野猪、敢与黑熊搏杀的硬汉，此刻却像个毛头小子般手足无措。他搓着布满厚茧和疤痕的大手，喉咙哽咽了几下，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猛地，他转身面向屋后那云雾缭绕、巍峨深沉的大青山，“噗通”一声跪下，结结实实地磕了三个响头，额头沾上了泥土也浑然不觉，只喃喃念叨着：“感谢山神老爷保佑！感谢山神老爷保佑俺林家香火！”

屋内，炕上的妇人面色苍白，汗湿的头发贴在额角，却掩不住那满眼的温柔与满足。她轻轻拍打着怀中包裹在襁褓里的婴孩，指尖拂过那红扑扑、皱巴巴的小脸，低语道：“娃儿，娘的娃儿……”

谁也没有察觉，那刚刚降临人世、被取名叫做“林星”的婴孩，在最初那阵宣告存在的啼哭之后，那双初睁的眼眸，竟是异乎寻常的清澈，黑亮的瞳孔深处，仿佛倒映着遥远的星河。有一瞬间，那眼底极快地掠过了一丝绝非新生儿所能拥有的、极淡的迷茫与仿佛历经万古的沧桑。

那感觉，如同浩瀚星海在刹那间明灭，又迅速沉入最深沉的黑暗，快得让人以为是光影造成的错觉。

林星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灵魂仿佛被无形的重担压垮，又在每一次新生儿的呼吸中，贪婪地汲取着这具纯粹躯壳带来的微弱活力。外界的声响——母亲的低语、父亲的哽咽、门外的风声——都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琉璃，模糊而不真切。一种巨大的隔离感包裹着他，唯有沉沉睡去，才能暂时逃避这灵魂与肉身尚未完全契合的怪异感。

**春去秋来，寒暑七易。**

当初那个襁褓中的婴孩，已长成了一个清秀的少年。眉眼继承了母亲的柔和，鼻梁却有着父亲般的挺括。只是与村里其他同龄的、整日里上树掏鸟、下河摸鱼、浑身仿佛有使不完劲头的野小子们相比，林星显得过于安静了。

他常常独自一人，坐在村口那棵据说已有数百年树龄、枝繁叶茂如华盖的老槐树下，双臂抱着膝盖，望着远处被云雾笼罩的连绵山峦，一坐就是大半天。那双黑亮的眼睛里，没有孩童应有的天真烂漫，反而时常氤氲着一层与年龄极不相符的、若有所思的雾气。

村里人背后议论，都说林猎户家的娃子，模样是顶好的，可惜性子有些木讷，脑子似乎也不大灵光，怕不是个痴儿。

唯有林星自己知道，他并非木讷，更非痴傻。他只是……时常会陷入一种连他自己也无法完全理解的“空明”状态。在这种状态下，周遭的一切仿佛都慢了下来，清晰了起来。他能“听”到风穿过不同形状的叶片时，发出的细微到极致的音差；能“看”到阳光洒在草叶上，那脉络中仿佛有微光在缓缓流动；能“嗅”到泥土深处，种子萌发时散发出的、混合着生命与腐朽的独特气息。

尤其是对远处那座大青山，他有一种莫名的、强烈的亲近感。他总觉得，那云雾深处，有什么东西在隐隐呼唤着他。那呼唤模糊而遥远，时断时续，却每一次响起，都让他的灵魂为之轻轻震颤。这种感觉，无法对任何人言说，即便说了，恐怕也只会被当作孩子的胡言乱语。

林大山夫妇起初也忧心忡忡，请过村里的郎中，郎中瞧了也只说脉象平稳，并无异常，或许是天生性子静。久而久之，见儿子除了安静些，身体并无大碍，日常帮家里做些杂活也利索，便也渐渐放下心来。山里人性子淳朴，只觉得孩子平安长大便是福分。

这一日，秋意已深，天高云淡。

黄昏时分，夕阳如同一个巨大的、温暖的熔金炉子，缓缓沉向西山，将天边的云霞染成了层层叠叠的赤金、橘红与瑰紫。整个林家村都沐浴在这片暖融融的暮光里，显得格外祥和。

林星像往常一样，坐在老槐树下那块被磨得光滑的青石上，看着天际的色彩变幻。忽然，他心尖毫无征兆地猛地一跳，那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再次出现，而且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清晰、强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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