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白金瀚抓回来的打手,至少有三十多人。
乌央乌央的,瞬间塞满了整个刑侦支队的讯问室和候审室。
全支队男女老少干警齐齐出动,笔录问了一个又一个,一直忙到了深夜。
祁同伟今天值班,便没有回家,而是回到了支队给他安排的宿舍带班。
祁同伟的宿舍陈设极其简单,一张床,一张书桌,一个衣柜,桌上堆满了案卷卷宗和法律书籍。
唯一带点人气的…可能就剩角落里一个简易的哑铃架了。
健身是他这辈子为数不多的,并且能坚持下来的爱好之一。
冷白色的白炽灯光,映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
此刻祁同伟正伏案奋笔疾书,梳理着黄翠翠案的关键证据节点。
以及今天抓获的,徐江打手势力网络的初步脉络。
咚咚咚。
敲门声很轻,似乎带着一丝犹豫。
祁同伟笔尖一顿,但没有抬头。
淡然开口道:“进。”
门被推开,带着一身湿漉漉夜气和浓重烟草味的曹闯走了进来。
他没穿警服外套,只穿着警服衬衫,领口松着,眉头拧成一个深刻的“川”字。
但眼底是掩饰不住的疲惫和忧虑。
见祁同伟没有抬头,他也没有打扰。
而是反手轻轻带上门,隔绝了走廊的光线和嘈杂。
祁同伟抬头望去,居然是支队长曹闯?!
祁同伟赶忙起身道:“闯哥?”
“这么晚还没回?”
他目光平静地看向这位老前辈、老支队长,能感觉到曹闯身上透出来的,那股沉甸甸的压力。
曹闯笑了笑没说话,径自走到桌边拉出一把椅子坐下,从口袋里摸出皱巴巴的烟盒,抽出一根点上。
深深吸了一口,辛辣的烟雾在肺里转了一圈才缓缓吐出,仿佛要将胸中的郁结之气,一并吐出似的。
昏黄的灯光下,烟雾缭绕,他脸上的沟壑显得更深了。
“同伟…”
曹闯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一种罕见的沉重。
“我思前想后…还是觉得…今天这事…你闹得太大了。”
他没有指责,只有深深的忧虑。
目光透过烟雾,直视着祁同伟的眼睛。
“徐江那帮杂碎,抓了也就抓了,打也就打了,他们活该!”
“可是…这打狗~还得看主人啊!”
“徐江算个什么东西?他就是条疯狗罢了!”
“但真正麻烦的,是他背后…那个‘撑伞’的人!”
“撑伞”二字,曹闯咬得极重,带着忌惮和无力。
在京海公安系统摸爬滚打几十年,从一线刑警,一路干到刑侦支队长。
他太清楚这“伞”的阴影有多么庞大、多么盘根错节。
它渗透在京海这座城市的四面八方里,笼罩在某些关键的位置上。
这把伞…足以让任何想要挑战它的人,无声无息地“消失”或者“犯错”。
祁同伟静静地听着,手指在桌面上无意识地轻叩,发出规律的笃笃声。
他的眼神深邃,没有丝毫波澜。
“闯哥!”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担心牵连,担心报复!”
“担心背后那只看不见的手,把咱们都捏死,对吧?”
曹闯没说话,只是又狠狠吸了一口烟,默认了。
他不是怕死,他曹闯从穿上这身警服起就没怕过死!
他怕的是牵连家人!
怕的是几十年兢兢业业毁于一旦!
怕的是如果自己倒了,手下这帮兄弟姐妹,还有那帮小徒弟们…以后更寸步难行!
“是的,同伟…我还真有些担心。”
“毕竟…他们是小人,是渣子,行事作风与我们不同,不得不防啊。”
“你的担心,是应该的。”
祁同伟一边说着,一边走到窗边,望着外面被雨幕模糊的城市灯火。
“闯哥你有家,有老婆孩子,父母也在京海养老。”
“你是京海土生土长的干部,根在这里,关系网也在这里。”
“队里其他同志们…也是如此。”
“动徐江,就等于动那张网的神经末梢,牵一发而动全身。”
“你的顾忌,你的权衡,是人之常情,也是生存之道。”
“但…”
祁同伟转过身,目光重新落在曹闯脸上,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清醒。
“但我不一样。”
“我父母,在我来临江到京海工作的前不久,我就把他们接到京城了,住在部里分配的房子里,安保周全。”
“我祁同伟,现在孑然一身,还没成家,无妻无子,了无牵挂。”
他顿了顿,眼神骤然变得锐利如出鞘的刀锋,还带着一种义无反顾的决绝。
“打伞破网,除恶务尽!”
“这是警察的天职!”
“无论如何,总得有人去做!”
“既然要做!”
“既然这雷迟早要炸!”
“那就让它从我祁同伟这里炸响! ”
“由我这个无牵无挂、无根无绊的外来人,来做这个‘引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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