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棠把吴春芳的尸体推进解剖室时,法医中心的中央空调正吹着冷风口。白色的裹尸布掀开一角,露出那些蜿蜒的“命纹”,在无影灯的强光下,凝固的血痂泛着暗沉的光,像谁在皮肤上画了一张狰狞的网。
陈默站在解剖室门口,手里攥着那个裂屏的平板,屏幕上还停留在吴春芳案的现场照片。他刚才刷到一条微博,有人把吴春芳生前直播化妆的视频,和案发现场的“命网”拼在一起,配文“从美妆网红到祭品,她的‘命’早就写在评论区里了”,下面的评论区挤满了恶意:“谁让她骂《蚀骨织命》,活该”“下次该轮到谁呢?”。
“进来帮忙递下镊子。”苏棠的声音从解剖台后传来,她已经换了件干净的白大褂,手里拿着解剖刀,刀刃在灯光下闪着冷光。
陈默深吸一口气,走进解剖室。福尔马林的味道混着消毒水的气息,压过了之前在印刷厂闻到的血腥气,却没让他觉得好受多少。他看着苏棠用解剖刀轻轻划开吴春芳的手臂,肌肉松弛剂的注射针孔藏在肘窝的褶皱里,细小得像一颗痣。
“凶手很懂药理。”苏棠的声音很轻,刀尖挑着一点肌肉组织,“肌肉松弛剂的剂量刚好——让她能感知痛苦,却连动一下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你看这些‘命纹’的深度,每一道都控制在0.3厘米,刚好划破真皮层,不会让她太快失血死亡。”
陈默的喉结动了动,别开视线看向墙上的时钟。上午十点,距离印刷厂的现场勘查刚过去三个小时,网上的录屏已经传得沸沸扬扬。老王刚才在群里发消息,说技术队查到至少有二十个“织命者后援群”,最大的一个已经有五千人,群里还在投票“下一个祭品该选谁”。
“苏法医,你看这个……”陈默把平板递过去,屏幕上是那张被P过的图——吴春芳的脸被P在“命网”中央,左眼的位置空着,用红色的字体写着“血不够红”。
苏棠的动作顿了顿,目光落在屏幕上,原本平静的眼神冷了下来。她伸手划了划屏幕,下面的评论像潮水一样涌出来,“求主播快点更”“想看骨瓷祭的还原”的字眼刺得人眼睛疼。
“比尸体更冷的,是这些藏在屏幕后的人心。”苏棠把平板还给陈默,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愤怒,“他们把别人的痛苦当热闹看,把血腥当狂欢,和那个凶手没什么两样。”
陈默攥紧平板,指节泛白。他突然想起在印刷厂时,苏棠说的那句“最可怕的不是凶手的残忍,而是人心的冷漠”,现在才真正明白这句话的意思——那些敲着键盘的人,或许正坐在温暖的家里,喝着热咖啡,却对着一条鲜活的生命发出最恶毒的诅咒。
下午三点,陆珩的电话突然打进来。苏棠刚把吴春芳的胃容物样本放进冷藏柜,指尖还沾着福尔马林的味道,接起电话时,陆珩的声音带着罕见的凝重:
“苏棠,带好法医箱,去城东的出租屋——第二个受害者,赵黑云。”
苏棠的心猛地一沉。赵黑云,那个在微博上吐槽《蚀骨织命》“低俗血腥”的书评人,群里刚刚投好票的“热门目标”,真的出事了。
陈默跟着苏棠赶到出租屋时,警戒线已经拉了起来。巷子里挤满了围观的人,有人举着手机拍照,嘴里还念叨着“是不是织命者干的”“真的还原骨瓷祭了?”。
陆珩站在出租屋门口,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看到苏棠和陈默,侧身让开一条路:“进去吧,现场比印刷厂还离谱。”
陈默跟着走进屋,一股混杂着脑浆、铁锈和霉味的气息扑面而来。他刚看清客厅中央的景象,胃里就翻江倒海,转身冲到阳台,扶着栏杆干呕起来,眼泪都呛了出来。
出租屋很小,客厅里堆满了书,地上散落着几张《蚀骨织命》的书评稿,上面有赵黑云用红笔写的批注:“毫无艺术价值,只是单纯的血腥猎奇”。而客厅的茶几上,放着一个白色的骨瓷花瓶——廉价的那种,瓶身上还沾着没洗干净的茶渍,却被人用刀刻了“织命者”三个字,刻得很深,边缘的瓷片崩了下来,露出里面灰色的陶土。
最让人头皮发麻的是,花瓶里塞满了脑浆和骨渣,浑浊的脑浆顺着瓶口往下滴,在茶几上汇成一滩黏糊糊的液体,上面还浮着细小的骨瓷碎片——显然,凶手是把赵黑云的头骨敲碎后,硬生生把脑浆和骨渣塞进花瓶里的,过程急得连花瓶都被崩出了缺口。
苏棠蹲在茶几旁,戴着双层手套,手里拿着镊子,小心翼翼地夹起一块细小的骨渣。她的动作很轻,眼神专注,这次嘴里哼着的是不再成调的“祝你生日快乐”,调子跑了十万八千里,却和眼前的场景形成了诡异的反差。
“小陈,你这反应比我验尸时的福尔马林还冲。”苏棠听到阳台的干呕声,回头递过去一瓶橘子味的薄荷糖,“下次带个防毒面具来,既能挡味,又能挡你那‘被自己吓掉的胆子’——早知道给你带话梅了,酸的说不定能压一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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