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巴黎,第十六区。
一栋拥有百年历史的奥斯曼式建筑内,让-皮埃尔·勒克莱尔的办公室占据着视野最佳的顶层。厚重的实木办公桌,墙上挂着非洲部落艺术面具和抽象画,书架上摆满了地质学报告和商业策略书籍。空气中弥漫着雪茄和旧钱的沉稳气息。从这里望出去,可以看到埃菲尔铁塔优雅的轮廓,与窗外非洲大陆的混乱野蛮仿佛存在于两个截然不同的星球。
勒克莱尔年近五十,身材保持得宜,银灰色的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穿着萨维尔街定制的深蓝色西装,袖口露出精致的铂金袖扣。他看起来更像是一位大学教授或银行家,而非一家跨国矿业巨头——“欧罗巴资源集团”非洲事务的高级副总裁。
此刻,他正皱着眉头,阅读着面前平板电脑上的一份简报。简报来自集团设在刚果金首都金沙萨的情报分析部门,内容是关于南基伍省近期局势的异常变化。
“……‘疣猪’金矿于约两周前被恩科诺武装夺回,战斗过程呈现高度专业化特征,与恩科诺部队以往作战模式不符。情报显示,有一支名为‘矛尖’(Spearhead)的私人军事公司介入,其人员构成不明,但作战效能极高,疑似拥有先进夜视及通讯装备……”
“……‘矛尖’公司背景成谜,注册于维京群岛,母公司位于迪拜,实际控制层难以追溯。其与恩科诺的合作模式超出常规安保范畴,涉及矿产干股分成……”
“……该势力的出现已引起周边军阀及政府军注意,地区力量平衡可能被打破。恩科诺因其支持,近期活动趋于活跃,有意向争夺周边其他资源点,包括我方拥有勘探权的‘蓝宝石’矿区边缘地带……”
勒克莱尔放下平板,端起手边的浓缩咖啡,轻轻呷了一口,眼神锐利。他并不关心恩科诺或者那个“矛尖”公司是死是活,他关心的是“欧罗巴资源集团”的利益。“蓝宝石”矿区虽然尚未正式开采,但其蕴含的铜钴资源潜力巨大,是集团未来几年的战略重点之一。任何可能影响矿区稳定,或者带来不确定性的因素,都必须被密切关注,并在必要时……加以控制或清除。
“私人军事公司……矿产干股……”勒克莱尔低声自语,嘴角泛起一丝冰冷的弧度。这种模式他并不陌生,在非洲这片土地上,各种披着合法外衣的掠夺者层出不穷。但这个“矛尖”似乎做得更绝,也更有效率。
他拿起内部加密电话,接通了他的特别助理,一位名叫伊莎贝尔·莫罗的干练女士。
“伊莎贝尔,南基伍省的事情,你看到了吗?”
“是的,勒克莱尔先生。初步评估,威胁等级:中等,但潜在风险较高。需要采取接触或遏制策略。”伊莎贝尔的声音冷静而高效。
“接触。”勒克莱尔做出了决定,“先摸摸底。看看这群突然冒出来的‘专业人士’,是只想捞一笔就走的秃鹫,还是……有更大胃口的豺狼。如果是后者,看看能否收编,或者……让他们知难而退。”
“明白。通过哪个渠道?恩科诺,还是直接联系‘矛尖’?”
“恩科诺那个蠢货,除了贪婪和残暴,一无是处。他只是一个被利用的招牌。直接接触‘矛尖’,但要隐秘。找‘灰袍’,他熟悉那片区域的阴影地带,知道该怎么传递信息而不留痕迹。”
“灰袍”,是勒克莱尔和集团在非洲多年经营中发展的一个关键中间人网络代称,他们由前情报人员、落魄贵族、资深记者、本地大酋长等形形色色的人物构成,专门负责处理那些不能摆在台面上的事务。
“好的,先生。我立刻安排。”
几天后,刚果金,戈马市。
这是一座位于基伍湖畔的城市,毗邻卢旺达,是刚果金东部相对繁华的贸易和交通枢纽,也是各方势力交织混杂的地方。在一家由比利时殖民时期建筑改造的、看起来颇有格调的咖啡馆的僻静角落里,“毒蛇”和马库斯见到了勒克莱尔的“信使”。
信使自称“菲利普”,一个四十岁左右、穿着亚麻西装、气质儒雅的白人男子,操着一口流利的法语和略带口音的英语。他看起来更像是一个来非洲考察的文化学者,而非穿梭于战乱地带的中间人。
“很荣幸见到二位,‘矛尖’公司的负责人。”菲利普微笑着,举止得体,但眼神深处带着审视,“我代表一些对南基伍省稳定和未来发展深感关切的朋友而来。”
“毒蛇”面无表情,马库斯则扮演着交涉的角色:“关切?不知道你的朋友们,是做什么的?”
菲利普轻轻搅拌着杯中的咖啡,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迂回地说:“我的朋友遍布各行各业,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希望看到这里的资源能够得到……有序的开发,而不是在无休止的冲突和混乱中被浪费、被窃取。”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毒蛇”和马库斯:“比如,‘疣猪’金矿能够如此迅速地被夺回并恢复生产,令人印象深刻。这证明了贵公司的卓越能力。但能力,需要用在正确的地方,与正确的伙伴合作,才能实现价值的最大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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