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珠坠落,缓慢而沉重,像一颗颗猩红的罪孽从天际坠落人间,每一滴都砸在青石地面上,发出令人心悸的声响。仿佛时间也被这寂静的节奏拖得凝滞,四周的空气都凝固成了一块透明的琥珀,将所有的声响与动作都包裹其中。青铜片上的“吴天”二字在血浸之下微微发亮,像是被唤醒的古老咒文,那黯沉的青铜仿佛化作了一张布满皱纹的老脸,正悄然回应着某种不可言说的召唤,似有幽光在字迹间流转。
庙中无风,可那案上燃烧着微弱火苗的烛台旁,残灰却忽然轻颤,如被无形之手拂动,飘起丝丝缕缕,在空中打着旋儿。吴浩站在一旁,呼吸变得极浅,每一次呼吸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仿佛稍大一点就会打破这诡异的平衡。他胸口的印记已不再只是发烫,而是像有活物在皮下搏动,如同一条扭动的毒蛇,每一次跳动都牵动全身经脉,仿佛命运的脉搏正通过他的身体向世界传递信号,而他自己却无力阻止。
他缓缓抬起右手,那手微微颤抖着,像是承载了世间最沉重的负担。指尖一点点朝着那片染血的青铜靠近,目光紧紧锁在上面,眼神中满是决绝与痛苦。可就在即将触及的瞬间,整片残片忽然剧烈震颤,发出嗡嗡的轰鸣声,仿佛在发出愤怒的咆哮。血珠悬空不落,仿佛被某种神秘而强大的力量托起,在半空中形成一个诡异的形状,像是一只无形的手掌在把玩着这些血珠。
“还没完。”他喃喃道,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却像一道惊雷,在这死寂的夜里炸开。血还在滴,一滴,一滴,精准地砸在青铜残片上,发出清脆却又诡异的声响,像钟摆敲在死寂的夜里,一下又一下,狠狠地敲击在吴浩的心头。那刻着“吴天”的两个字,被血浸得发暗,边缘开始泛出微光,如同黑夜中闪烁的星辰,带着一种不祥的征兆。血珠悬停半空,竟凝成细小的冰晶,折射出幽蓝的光,仿佛时间本身已被冻结,整个世界都陷入了一片死寂的冰蓝之中。
吴浩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那只手已经不像手了,皮肤下爬满暗金纹路,像是无数条小蛇在皮肉里筑巢,不断地蠕动着,让人看了毛骨悚然。胸口的印记烫得发黑,三重环中央那只眼睛,几乎要完全睁开,散发着诡异而危险的气息,仿佛要把他整个灵魂都吸进去。
他没动。不是不想,是动不了。识海早就碎了,像是被一场巨大的风暴席卷而过,残破不堪。因果沙盘裂成无数光点,浮在他眼前,像一场不会落下的雪,每一片碎片都映着一段记忆:他七岁跳进涅盘池,那滚烫的池水让他痛不欲生,却又带着一种神秘的诱惑;母亲死前攥着他的手腕,那冰冷的触感至今仍刻在他的记忆里;吴晨曦第一次偷学剑诀时笑出酒窝,那纯真的笑容如同冬日里的暖阳;林逸在雪地里捡起她掉落的发带,那小心翼翼的模样仿佛还在眼前……
“操。”他低声骂了一句,声音带着无尽的苦涩,“临死还放回忆录?”话音未落,一道冰线从他右臂炸开,直冲识海。那是碎冰体质最后的反应,像是在黑暗中绽放的一道闪电,虽短暂却耀眼。也是契机,一个或许能改变现状的契机。
他猛地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空中,正对着那堆沙盘碎片。那鲜血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如同燃烧的火焰。血雾一触即凝,化作万千冰晶,与金光交错,形成一幅奇异而绚烂的画面。“千件善举。”他喃喃,“老子一件没落下。”话音落,碎片开始动,一片,两片,三片……像是被无形的手拼接,缓缓聚拢,最终凝成一支笔。
通体冰蓝,笔尖泛金,笔杆上缠着三道锁链纹——因果笔。它浮在空中,轻轻一震,吴浩识海里最后一丝清明被抽走,取而代之的是无数条线——红的、黑的、金的,交织成网,全指向他胸口的印记,仿佛那是一个无尽的黑洞,吞噬着一切。
“神尊残念……你他妈才是个bug。”他抬手,一把抓住因果笔。剧痛炸开,整条右臂瞬间结冰,从指尖裂到肩胛,仿佛每一寸肌肤都被冰刀割过。笔进来了,不是握,是“长”进了他身体,那种感觉就像有无数根针同时刺入骨髓,钻心的疼痛让他几乎昏厥。
他能感觉到,每一笔落下,都像在割自己的魂。但没关系,反正也快没了。“第一笔。”他低声道,声音微弱却坚定,“噬魂剑体,不为噬魂,为善念而生。”因果笔划下,虚空裂开一道口子,金光如瀑,直冲天际,仿佛要把这黑暗的夜空撕裂。
与此同时,百里外的荒原上,吴晨曦猛地睁开眼。她躺在雪地里,身上盖着玄冰螭脱下的外袍,那外袍散发着丝丝寒气,却让她感到一丝温暖。胸口像被什么撕开又缝上,疼得她喘不过气,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经历一场酷刑。但更奇怪的是——她脑子里不再乱了,那些混乱的记忆变得清晰无比,那些杀过的人、做过的善事、偷学的剑诀、骗过的命格……全都清清楚楚,像被重新整理过,条理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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