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晓琳的左眼还在发烫,那层灰蒙蒙的膜终于裂开,金色的光从她瞳孔深处涌出来,像是有团火在她脑袋里烧。她没喊疼,也没倒下,反而抬手抹了把脸,指尖沾着血和冰渣,狠狠按在自己眉心。
皮肤灼裂的声音轻微却清晰,像冬日枯枝在风中折断。她的呼吸变得沉重,每一次吸气都仿佛吸入滚烫的铁砂,刮过喉咙,直抵肺腑。可她没有退,也没有颤抖——她只是睁开了那只被封印了三千年的右眼。
两道金光交汇,在她额前凝成一道古老的符文,形似锁链断裂、羽翼初展。
“原来不是毒。”她低声说,声音沙哑得像风吹过铁皮,“是钥匙。”
这句话如雷贯耳,震得吴晨曦心头一颤。她猛地抬起头,头顶悬浮的因果沙盘早已残破不堪,边缘像是被无形之兽啃噬过,核心阵眼那道裂缝越裂越大,原本井然有序的因果线如今乱成一团麻绳,纠缠翻滚,发出细微而刺耳的嗡鸣。
她刚想开口质问,就看见陈晓琳转过身来——动作干脆利落,完全不像个即将油尽灯枯的人。她的眼神清明,甚至带着某种近乎神性的平静,仿佛已看透生死轮回的本质。
“守住沙盘。”陈晓琳说,嗓音低哑却不容置疑,“别让它倒了。”
话音刚落,她背后轰然展开一道虚影——那是青鸾翎的残魂投影,只剩六根尾羽,第七根正在缓缓生长,通体赤金,每颤一下,空气都跟着抖三抖,连空间都泛起涟漪般的波纹。
下一秒,那根新生的尾羽突然断裂,化作一道火流,如流星坠地,直冲沙盘核心裂缝。
紧接着,第二根、第三根……一根接一根地碎裂,火焰接连不断钻进沙盘的裂缝里,每一缕火光注入,便有一段错乱的因果重新归位,一道扭曲的命运线开始回正。
顾清寒看懂了。
她在第一世见过这种仪式——那是远古时代“燃命祭灵”的终焉之术,以自身本源为薪柴,点燃残存的神识,强行修正已被篡改的天命轨迹。代价只有一个:魂飞魄散,永不得轮回。
“你疯了吗!”她嘶吼着想要冲上去拦住她。可她刚迈出一步,脚底凝聚的寒气骤然崩解。真气耗尽,经脉干涸,连站稳都费劲,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七道火焰全部没入沙盘。
最后一根尾羽断开时,陈晓琳整个人仿佛轻了一圈,像是被抽走了重量。她的皮肤开始变得透明,血管里流动的不再是血,而是像熔岩一样发光的东西,炽热却不外溢,仿佛体内藏着一颗即将熄灭的恒星。
“我不信命,”她嘴角微扬,笑了一下,唇角却裂出血痕,顺着下巴滴落,在雪地上烧出一个个小坑,“但我信你们能赢。”
说完,身子一晃,化作一道赤金色的火光,直直冲向宁红夜。
火光撞上宁红夜眉心的瞬间,她猛地弓起背,喉咙里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嘶吼。皮肤下血纹暴起,像有无数虫子在爬,手腕上的情蛊印记迅速变黑、膨胀,眼看就要炸开。
“撑住!”顾清寒咬紧牙关,拼尽最后一丝寒气,在宁红夜周围布下冰环。可冰层刚成型,就被体内冲出的热浪瞬间蒸发成雾,腾起一片惨白的烟霭。
宁红夜双眼紧闭,意识早已崩塌。
三千段虚假的人生在她脑海里轮番上演——
她看见自己一枪刺穿顾清寒的心脏,鲜血喷在雪地上,像一朵朵红梅;
她看见自己跪在玄衣使脚下,亲手交出焚天雀的翎羽,眼神空洞如死物;
她还看见自己站在葬剑海边,对陈晓琳冷笑:“你说我会救你?可我生来就是杀人的棋子。”
每一幕都真实得让她几乎窒息。那些记忆不属于她,却又深深刻进灵魂,如同刀刻斧凿,无法剥离。
就在她快要被这些记忆撕碎的时候,一股暖流突然从心口炸开。
那不是火,也不是光,而是一种她差点忘记的味道——永州郊外的风,混着铁锈和野花香。那一年,她逃出神殿地牢,满身是伤,手里攥着半截断枪,倒在崖边。没有人追杀她,也没有人收留她。
只有一个人站在风雪中,披着墨色战袍,冷眸如霜。
“要么死在这儿,要么跟我走。”
是顾清寒。
那一刻,她选择了活下去。
幻象裂开一道缝。
现实的痛感趁机灌进来——手腕灼烧如烙铁,胸口像被人掏空。她睁开眼,瞳孔不再是血红,而是流转着七彩的光晕,像极了北极光照在琉璃上。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手。
心口那团翻腾的蛊毒正往外冒烟,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壳而出。她没有犹豫,一把抓住,硬生生往外扯!
皮开肉绽,鲜血顺着指缝滴落,染红了衣襟。但她面无表情,只用牙齿咬住下唇,任疼痛唤醒残存的意志。
“我不是工具。”她喘着粗气,眼中燃烧着久违的怒焰,“我是宁红夜!”
话音未落,她猛然拔剑,寒光一闪,斩向手腕上最后那条血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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