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折子熄灭的瞬间,绝对的黑暗与死寂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所有人。唯有那新洞开的入口,涌出的寒风带着远古的尘埃气息,以及一种低沉、宏大到仿佛来自地心、又仿佛响彻在灵魂深处的回响,提醒着他们尚未脱离险境。
“丁……丁大哥?”陆知简的声音在黑暗中颤抖,带着难以抑制的恐惧。
“我在。”丁逍遥的声音嘶哑却稳定,他强忍着伤势和黑暗带来的不适,摸索着再次取出火折子。晃动,微弱的火苗重新燃起,驱散了一小片令人心悸的黑暗,也映照出众人惊魂未定的脸。
火光投向那新打开的入口。后面并非预想中的墓室或通道,而是一个更加广阔、难以估量大小的地下空间。借着手头有限的光源,只能看到入口附近是一片相对平整的、由巨大黑色石板铺就的地面,一直向前延伸,没入远方无边的黑暗。空气中弥漫着那股阴冷古老的气息,同时,还有一种……难以形容的、类似金属氧化和岩石风化的陈旧味道。
而那低沉宏大的回响,似乎就源自这片空间的深处。
“走,进去看看,小心脚下。”丁逍遥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率先迈过门槛。脚下的黑色石板触感冰凉坚硬,上面似乎雕刻着某种巨大的、连贯的图案,但在微弱的光线下难以辨认。
其他人互相搀扶着,紧随其后。金万贯被陆知简和云梦谣半拖半架着,依旧昏迷不醒,但微弱的气息尚存。
越往深处走,空间似乎越发空旷,火折子的光芒如同投入大海的石子,只能照亮身周数尺范围。那低沉的回响也变得越来越清晰,仿佛有某种巨大的物体在规律的震动。
走了约莫百步,前方黑暗中,隐约出现了一个无比巨大的、模糊的轮廓。它巍然耸立,上不见顶,仿佛支撑着整个地下世界的苍穹。
丁逍遥加快脚步,同时更加小心。随着距离拉近,那轮廓逐渐清晰——
那赫然是一口钟!
一口巨大到超乎想象的青铜古钟!
钟体呈暗青色,布满了斑驳的铜绿和岁月的刻痕,静静地悬挂在一个同样巨大的、由无数黑色骨骼与某种暗红色金属熔铸而成的复杂支架上。钟壁厚实无比,上面浮雕着无数难以理解的符文、星图以及一些形态怪异、似佛似魔的图案,在火光照耀下,投下扭曲跳动的阴影。
而那低沉宏大的回响,正是从这口巨钟内部发出的!并非有人撞击,而是它自身在微微地震颤,仿佛与某种更深层、更庞大的力量共鸣着!
“我的天……”陆知简仰头望着这如同山岳般的巨钟,失声惊叹,几乎忘记了恐惧,“这……这怎么可能?这么大的钟,是怎么运到这里,又是怎么挂起来的?”
玄尘子被眼前的景象震撼,浑浊的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他挣扎着,用尽力气吐出几个字:“……非……非凡间之物……此乃……‘镇狱梵钟’之……雏形?或……残骸?”
镇狱梵钟?丁逍遥心中巨震。他听说过一些传说,关于古代大能者铸造神钟,用以镇压地脉邪祟,甚至沟通天地。难道这口钟,就是这座高昌迷宫真正的核心?用以镇压那“惑心魔音”的本源?
他仔细观察,发现巨钟并非完好无损。在钟体靠近底部的位置,有一道巨大的、不规则的裂痕,几乎将钟体撕裂!裂痕边缘呈现出一种诡异的、仿佛被高温熔蚀后又强行冷却的扭曲状态。而那股低沉宏大的回响,似乎正是从这道裂痕中泄露出来的!
难道,唐代僧人与祆教祭司并非建造了这口钟,而是发现了它,并试图利用它,或者……修复它?而那道裂痕,就是魔音泄露的根源?
就在这时,一直痴痴傻傻的林闻枢,忽然指着巨钟上方那无尽的黑暗,发出了意义不明的呓语:“……上面……有东西……在看着我们……”
众人心中一凛,下意识地抬头望去。火光照不到那么高的地方,只有一片令人不安的漆黑。
丁逍遥凝神感知,确实感觉到一股极其微弱、但确实存在的窥视感,从上方传来。是某种生物?还是……这巨钟本身蕴含的某种灵性?
“此地不宜久留,”丁逍遥压下心中的不安,“找找看有没有其他出路,或者……关闭这钟声的方法。”这持续不断的回响虽然低沉,但听久了,依旧让人心神不宁,仿佛灵魂都要被其牵引、同化。
他们绕着巨钟基座小心探查。基座同样由黑色石板铺就,上面刻满了与迷宫风格类似的巨大阵图,一些关键的节点上,镶嵌着早已失去光泽的玉石或某种黑色晶体。
在巨钟后方,他们发现了一具盘坐在地上的骸骨!
骸骨身披早已腐朽成碎片的土黄色僧袍,骨骼呈现出一种温润的玉石光泽,与周围环境的阴森格格不入。它双手结着一个复杂的法印,指向巨钟底部的那道裂痕。在骸骨面前的地面上,放着一本以金丝编织、保存相对完好的册子,以及一个巴掌大小、造型古朴的青铜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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