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刺骨的海水仿佛还在包裹着他,窒息感如影随形。丁逍遥是在一阵剧烈的颠簸和灼人的热浪中恢复意识的。
首先感受到的是无处不在的疼痛,从后背到四肢,如同被重锤碾过。紧接着,干渴,火烧火燎的干渴,从喉咙一路烧到胃里,几乎要撕裂黏膜。他猛地咳嗽起来,呛出的却不是咸涩的海水,而是带着土腥气的沙尘。
他睁开沉重的眼皮,灼热的阳光瞬间刺得他眼前发花。适应了好一会儿,才看清眼前的景象。
黄沙,无边无际的黄沙,如同金色的海洋,一直蔓延到天际线。起伏的沙丘如同凝固的巨浪,在烈日下蒸腾着扭曲的空气波纹。天空是那种洗过的、近乎残酷的湛蓝,没有一丝云彩,只有一轮白晃晃的太阳,无情地炙烤着大地。
这里绝不是海上。
记忆如同破碎的潮水,汹涌回灌——幽灵船、诡异的法阵、海蜃珠、破碎的光影、还有最后那毁灭性的爆炸和冰冷的海水……
“其他人呢?”这个念头如同惊雷般在他脑海中炸响。
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却发现浑身酸软无力,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胸腔的钝痛,显然是内腑受了震荡。他低头检查自身,身上的衣物破烂不堪,沾满了沙尘和已经干涸板结的、不知是海水还是血迹的污渍。贴身的短刀还在,但刀鞘已经磨损得不成样子。他下意识地摸向怀中,那枚至关重要的镇厄墨蟾依旧静静地躺在那里,触手一片温凉,在这酷热的环境中,带来一丝奇异的安定感。
他环顾四周。自己似乎正处于一个巨大的沙谷底部,周围是高大的沙壁。身下的“坐骑”是一块断裂的船板,边缘还残留着焦黑的痕迹,正是这块船板,在最后爆炸时可能为他抵挡了部分冲击,并带着他漂浮……可为何会漂浮到这沙漠之中?海蜃珠最后爆发的力量,竟如此诡异莫测,扭曲空间,将他们抛到了这千里之外的绝地?
他强撑着站起来,脚步虚浮,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沙地上行走,目光急切地搜寻着任何同伴的踪迹。
沙海死寂,只有风吹过沙粒发出的细微簌簌声,更添荒凉。
“金爷!罗姑娘!玄尘子道长!”他嘶哑着嗓子呼喊,声音在空旷的沙谷中显得微弱而徒劳。
没有回应。
他的心一点点沉下去。难道……
不,不会。他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金万贯那胖子命硬得很,罗青衣和玄尘子虽然情况危急,但最后时刻,他似乎看到了定魂璃和赤阳地精的光芒投向他们……还有萧断岳、公输铭、云梦谣、陆知简、林闻枢他们,当时在甲板上与观山太保和那些诡异的水手搏杀,不知结局如何。
必须找到他们。
丁逍遥定了定神,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仔细观察着周围的环境。沙地上痕迹杂乱,大部分已被风沙抹平,但依稀还能分辨出一些不属于自然风蚀的印记。他蹲下身,用手指捻起一撮沙土,放在鼻尖嗅了嗅,除了尘土和阳光暴晒后的气味,似乎还夹杂着一丝极淡的、若有若无的……奇异腥气?并非血腥,也非鱼腥,更像是一种陈旧的、难以形容的味道。
他顺着那微不可查的痕迹和气味,艰难地向上攀爬,试图登上沙谷的高处,获取更广阔的视野。
沙地松软,每走一步都要陷下去半只脚,消耗着本就不多的体力。烈日曝晒,汗水刚渗出就被蒸发,带走体内宝贵的水分。干渴感越来越强烈,喉咙如同被砂纸摩擦。
终于,他爬上了一座沙丘的顶端。
举目四望,依旧是茫茫沙海,黄沙连接着蓝天,壮阔,却令人绝望。风吹起沙粒,打在脸上,微微刺痛。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准备另寻方向时,风中,似乎传来了一丝异样的声音。
极其微弱,断断续续,像是呜咽,又像是某种古老的歌谣被风吹散,听不真切,却瞬间抓住了丁逍遥的全部心神。
这死寂的沙漠中,怎么会有这种声音?
他凝神静听,试图捕捉那声音的来源。风向似乎变了,那声音清晰了一瞬——并非幻觉!像是有无数人在低声吟唱,带着某种奇特的韵律和悲怆,但转瞬间又被风沙的呼啸掩盖。
是海市蜃楼?还是……这沙漠本身就有问题?
他想起了陆知简或许曾提过的,西域的一些古老传说,关于沙漠中的鬼音、迷失的古城。
就在这时,他眼角余光瞥见,在远处另一座沙丘的背阴处,似乎有一个小小的、与周围黄沙颜色不同的凸起。
是人?!
丁逍遥心中一动,也顾不上那诡异的声音,立刻连滚带爬地朝着那个方向冲去。
距离拉近,那凸起的轮廓逐渐清晰。那是一个人,蜷缩在沙地里,身上覆盖着一层薄沙,一动不动。
丁逍遥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加快脚步,冲到近前,拂开那人脸上的沙土。
是金万贯!
胖子双目紧闭,脸色惨白,嘴唇干裂出血,那身昂贵的绸衫早已破烂不堪,沾满沙尘。他怀中还死死抱着他那片刻不离身的精钢算盘,算盘上也满是沙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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