甬道蜿蜒向下,空气愈发沉滞。那潺潺水声逐渐清晰,不再是悦耳的溪流,而是某种粘稠液体缓慢流淌时发出的、令人不安的汩汩声。水银特有的甜腥气味浓烈得刺鼻,即使隔着浸透药液的厚布,依旧顽强地钻入,熏得人头脑发胀,眼眶酸涩。
丁逍遥和公输铭不敢有丝毫大意,将药布捂得更紧,脚步放得极轻。前方出现微光,并非火把或自然光,而是一种冰冷的、泛着金属质感的银白色反光。
甬道尽头,是一个巨大的地下洞窟。洞窟顶端垂下无数犬牙交错的钟乳石,表面也覆盖着一层暗淡的银灰色,仿佛被水银蒸汽长期熏染。而洞窟的中央,赫然横亘着一条远比鬼哭涧下更加宽阔、更加令人震撼的水银河!
这条“河”宽度超过十丈,河水并非静止,而是在缓慢地、几乎难以察觉地流动,表面平滑如镜,倒映着洞顶那些扭曲的钟乳石,形成一片光怪陆离、死气沉沉的银色世界。河水深邃,望不见底,只能感受到那粘稠的银白之下隐藏着无尽的沉重与危险。浓郁的汞蒸气如同实质的薄纱,在河面上方缭绕升腾,让视线都变得扭曲模糊。
“这……这条河怎么过?”公输铭看着眼前这片死亡的银色,声音有些发干。十丈宽度,轻功再好也不可能一跃而过,更何况下方是触之即亡的剧毒水银。
丁逍遥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河面和对岸。对岸同样是一片漆黑的石滩,更远处似乎有建筑的轮廓隐在黑暗中。河面之上,空无一物。
“看那里。”丁逍遥指向靠近他们这边河岸的某个角落。在银白色河水的映衬下,那里隐约有一个凸出水面的黑色物体。
两人小心靠近,发现那竟然是一尊半浸在水银中的石雕!石雕造型古朴,似兽非兽,似鸟非鸟,昂首向天,表面布满被水银腐蚀的坑洼痕迹。而在石雕的基座上,缠绕着几圈粗如儿臂、黑沉沉、不知是何材质打造的锁链,锁链的另一端延伸进入水银河中,没入那一片银白之下。
“这锁链……”公输铭蹲下身,小心地用手触摸那冰冷的锁链,“好像是用来固定什么东西的?”
丁逍遥心中一动,沿着河岸搜寻。果然,在不远处,又发现了另一尊类似的石雕,同样缠绕着粗大锁链,没入河中。这两尊石雕和锁链,像是一个简易的“渡口”。
“难道……这河里有船?”公输铭猜测道,但看着那平静得可怕的汞河,又觉得不太可能。什么船能浮在沉重的水银上?
丁逍遥没有回答,他仔细观察着锁链没入河面的位置,又看了看对岸相应的地方。他深吸一口气,对公输铭道:“你后退些。”
待公输铭退到安全距离,丁逍遥俯身,抓住那冰冷刺骨的锁链,试探着用力向上拉动。
锁链极其沉重,入手冰寒,仿佛握着一条冻僵的巨蟒。丁逍遥运起内力,双臂肌肉贲张,猛地向上一提!
“哗啦——!”
一阵沉闷的、不同于水流的声音响起。随着锁链被拉动,水银河面被打破平静,一个巨大的、黑乎乎的物体,缓缓从粘稠的银白色液体中浮了上来!
那果然是一条“船”!但与其说是船,不如说是一个长方形的、巨大而粗糙的石槽!石槽通体由一种黑色的、密度极高的石头凿成,边缘厚钝,没有任何装饰,只有前后各有一个石环,用来连接两岸的锁链。石槽内部空间不小,足以容纳数人,但同样浸满了水银,槽底覆盖着一层流动的银白。
这石槽依靠其巨大的自重和特殊的材质,竟然能够勉强浮在密度极高的水银上!而两岸的锁链,就是牵引这“石船”横渡汞河的工具!
“这……这能坐人?”公输铭看得目瞪口呆。且不说这石槽简陋至极,单是槽底那层水银,就足以要人命了!人站上去,岂不是直接接触剧毒?
丁逍遥眉头紧锁,他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这石槽绝非为活人准备的渡船!它更像是一种……运送特殊物品,或者进行某种仪式的工具!
他松开锁链,石槽又缓缓沉入水银之中,只留下锁链微微晃动。
“不能直接上去。”丁逍遥沉声道,“我们需要垫脚的东西,绝对不能接触到底部的水银。”
两人在河岸附近寻找,希望能找到一些木板或者石板,但这洞窟之内,除了石头就是石头,而且大多沉重无比。
就在一筹莫展之际,公输铭突然指着那尊石雕基座下方:“逍遥哥,你看那里!”
丁逍遥循声望去,只见石雕与地面连接的缝隙处,散落着一些扁平的、颜色暗沉、似乎是金属材质的碎片。他走过去捡起一片,入手沉重,非铁非铜,表面有一种奇特的油腻感,水银落在上面,竟然无法附着,会像水珠一样滚落!
“这是……‘避汞石’的碎片?”丁逍遥想起某种古籍上的记载,有一种罕见的矿物,性质奇特,能排斥水银。看来这石雕基座原本可能镶嵌有这种矿物,但岁月久远,已经碎裂剥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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