撼龙秘卷 第21章 王气化雨

逆鳞节点破碎的瞬间，仿佛抽走了支撑这恐怖空间的最后一根支柱。

那如同实质的黑紫色死气失去了源头，不再喷涌，反而开始剧烈地内卷、坍缩，如同一个濒死的怪物在进行最后的挣扎。悬棺发出的崩裂声越来越密集，包裹其上的紫黑色菌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碳化，簌簌掉落，露出下面布满裂纹、几乎要解体的棺椁本体。

笼罩四周、无孔不入的庞大怨念和破败王气，如同被戳破的气球，压力骤减。那种时刻侵蚀心智的冰冷与绝望感迅速消退，虽然空气中依旧弥漫着腐朽与菌类的甜腻气味，但那股令人窒息的“活着的恶意”已经消失了。

我瘫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肺部的灼痛和劫后余生的庆幸。左臂彻底麻木，毫无知觉，像是一段不属于我的朽木挂在肩膀上。全身肌肉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那是力竭与精神极度紧绷后的自然反应。冰魄之心在最后爆发后，也沉寂下来，只余下淡淡的寒意萦绕在胸口。

玄尘子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强行施展金光神咒对抗死气，又耗费精血催动符箓，内腑受了震荡，嘴角还残留着血迹，脸色苍白如纸。他拄着拂尘，勉强站起身，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的变化。

“节点已破，连接已断……但这积聚了数百年的破败王气，总量太过庞大，若任其就此失控逸散，恐怕会对周边地域造成难以预估的影响……”他声音沙哑，带着深深的忧虑。

就在这时，那即将彻底崩解的悬棺之中，一点微弱却纯净的明黄色光芒，如同风中残烛般，顽强地亮了起来。那光芒与周围的黑紫死气格格不入，带着一种沉淀了岁月的、属于帝王的威仪，尽管这威仪已然残破不堪。

光芒中，一个极其淡薄、几乎透明的虚影缓缓浮现。他身着残破的明代铠甲，头戴毡帽，面容模糊，却依稀能感受到一股草莽英雄的豪迈与一份深沉的疲惫。正是李自成的残魂！但与之前那充满怨毒与混乱的意识不同，此刻他的虚影显得平静了许多，那双虚幻的眼眸中，残留着一丝清明与……释然。

他环顾四周，看着这片因他执念而生的菌海尸林，看着那些在死气消散过程中逐渐化作飞灰的殉葬尸骸，虚影微微颤动，传递出一股复杂难言的意念，有悔恨，有悲痛，也有一丝解脱。

“……终究……是镜花水月……”残魂的低语直接在我们心间响起，带着无尽的沧桑，“……累了……朕……真的累了……”

他的目光似乎穿越了厚重的岩层，望向了外界，望向了那片因他王气而凋零的山川。

“……苦了……此方百姓……”意念中充满了愧疚。

随后，那点明黄色的光芒骤然变得明亮起来，残魂的虚影开始燃烧，化作最为精纯的本源能量。他放弃了最后一丝存在的执念，选择了自我献祭！

“他这是要……”我震惊地看着这一幕。

玄尘子眼中闪过一丝明悟与敬意，肃然道：“他在以自身残存的帝王本源与龙脉联系，引导这些失控的破败王气……他要将其转化！”

只见那燃烧的明黄光芒如同一个核心，开始主动吸引、吞噬周围那些狂暴溃散的黑紫色死气与残余的破败王气。这个过程并非吞噬毁灭，而是一种奇异的“净化”与“转化”。黑紫色的死气在接触到明黄光芒后，如同被投入熔炉的杂质，其中的怨念、毁灭意志被一点点剥离、焚化，只剩下相对纯净的、蕴含着庞大能量的“气”之本源。

这转化过程看似缓慢，实则极快。几个呼吸之间，弥漫在整个地下空间的死气与王气已被吸纳一空，全部汇聚到了那团越来越耀眼的明黄光芒之中。此刻的光芒，不再刺目，反而变得温和而厚重，颜色也由明黄逐渐转化为一种蕴含着无限生机的、雨云般的青灰色。

“轰隆隆……”

一阵低沉的、并非来自雷声，而是源于地脉能量流动的闷响从脚下传来。整个地下空间开始轻微震动，上方有细小的碎石和尘土落下。

“地脉在重新连通！残余的龙气正在被引导回归！”玄尘子脸上露出喜色。

那团青灰色的、蕴含着转化后庞大能量的气团，仿佛达到了某个临界点，猛地向上冲去！它无视了厚重的岩层阻碍，如同无形无质的存在，直接穿透了穹顶，消失在我们的视野中。

我们紧随其后，沿着来时的甬道，用尽最后力气向外狂奔。当我们终于冲出尸解墓的洞口，重新呼吸到外面虽然依旧带着枯败气息、却不再令人绝望的空气时，眼前的一幕让我们终生难忘。

只见原本灰暗的天空，不知何时聚集起了厚厚的、青灰色的云层。那云层低垂，仿佛触手可及，其中蕴含着磅礴的生机与灵韵。

“嘀嗒……”

一滴冰凉、清澈的雨点，落在了我的脸颊上。

紧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

转眼之间，淅淅沥沥的细雨洒落下来，笼罩了整个九宫山及其周边枯败的山野。这雨水并非普通雨水，它蕴含着被转化后的精纯能量与生机。

雨丝落在干裂的土地上，泥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湿润、深色。落在那些枯黄的草木上，焦黄的叶片仿佛被注入了生命，一点点舒展，褪去枯败，重新焕发出微弱的绿意。空气中那股令人作呕的腐臭和甜腻孢子味，被这清新的、带着泥土和草木复苏气息的雨气迅速驱散。

“王气化雨，滋养大地……这是他最后的赎罪，也是这片土地应得的补偿。”玄尘子站在雨中，任由雨水打湿他的道袍，仰头望着天空，喃喃自语。

我站在他身旁，感受着冰凉的雨滴洗刷着身上的污秽与疲惫，左臂的麻木似乎也在雨水的浸润下缓和了一丝。看着眼前这片在细雨中逐渐焕发生机的景象，心中百感交集。这一切，终于结束了。

我们站在原地，久久未动，直到雨势渐歇，天边露出一抹久违的、清澈的夕阳余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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