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智深那蒲扇般的大手在光溜溜的头皮上用力挠了几下,发出“沙沙”的声响,脸上带着一种近乎天真的困惑,仿佛不明白为何如此简单的事情会变得如此复杂。他清了清嗓子,声音洪亮坦荡,带着不容置疑的江湖气:
“回禀各位大人…呃…各位领导。”他稍微调整了一下称呼,但语气依旧直来直去,“昨夜那光景,火烧眉毛了!那厮灌了黄汤,凶性大发,跟头疯牛没两样!出手就要伤人,更要命的是那铁椅子眼看就要砸碎那女娃儿的脑袋瓜子!千钧一发!老张兄弟鞭长莫及!”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眼神锐利如鹰隼,仿佛又回到了昨夜那惊心动魄的瞬间:“洒家没得选!只得用了师门传下的一点‘小门道’——以指劲儿透入他手臂‘手三里’与‘曲池’之间的筋脉关窍!截其气血流转!叫他手脚霎时酸麻无力,神志暂闭!”他伸出那两根粗壮如胡萝卜、却异常灵活的手指,在空中虚点了一下,“不是什么刀枪剑戟,也不是什么毒药迷烟,就是个…嗯…江湖上说的‘点穴’!”
“点…点穴?!”李科长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从椅子上弹起半截,金丝眼镜滑到了鼻尖,眼睛瞪得溜圆,几乎要凸出来!会议室里瞬间陷入一片死寂!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块!李警官痛苦地用手掌捂住额头,老张的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强行憋住没笑出声。
“正是!”鲁智深回答得斩钉截铁,理所当然,仿佛在说“吃饭喝水”般自然,“这手法,于人身无害!时辰一到,或者稍加推拿,气血一通,自然就解了!昨夜那光景,寻常擒拿怕制不住那练家子的蛮力,强行扭打又怕伤了旁人!这才不得已而为之!”他目光炯炯地看向李科长,带着一丝真诚的疑问,“若按军规…按警队律条,这‘穴道’二字,总归算不得‘未知警械’吧?”
李科长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像打翻了调色盘。他干咳了好几声,才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带着一种极力维持的、近乎崩溃的严肃:“鲁智深同志…这个…点穴…它…首先!它根本不在《人民警察使用警械和武器条例》以及任何公开的警用装备目录里!从法律角度严格来讲,任何未申报、未经过安全性和有效性评估的手段用于执法制止,都可以被认定为‘未知警械’或‘非规范操作’!”他语速越来越快,像是在背诵条文,“其次!它涉及人体未知的生理反应机制!我们无法提供符合医疗标准的、书面的安全说明和使用规范!存在不可控的潜在风险!”
老张实在忍不住了,插话道:“李科!情况我们都理解!但鲁师傅他确实是为了保护那个服务员小姑娘才出的手!效果你也看到了,人一点伤没有!完美制止了暴力!避免了更严重的伤害!当时那情况,喷辣椒水?那玩意儿一喷一片,旁边全是人!用抱摔?那醉汉两百多斤的块头,鲁师傅和他滚作一团,得压坏多少桌子?伤着多少无辜?鲁师傅这‘点穴’…”他顿了一下,艰难地吐出这个词,“反而是最安全、最精准、最有效的法子!”
李警官也赶紧补充,拿出桌上的文件:“我们调取了赵某某在医院的详细检查报告,除了点皮外伤和宿醉反应,所有指标完全正常!他醒过来后除了喊头疼(喝了四斤白的能不疼?),没有任何其他不适!他的投诉核心,是那种‘未知’的、瞬间失去身体控制的恐惧感!”
李科长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疙瘩,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显然在情、理、法之间艰难地权衡。会议室里只剩下空调低沉的嗡嗡声和他手指敲击桌面的“笃笃”声,每一下都敲在人心上。
“这…太棘手了!”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鲁智深同志制止暴力、保护群众生命安全的主观意图和行为后果,都是值得高度肯定的!这点毋庸置疑!”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异常凝重,“但是!手段…性质太特殊!太…‘江湖’了!它没有官方认证的医学或物理学基础可解释!难以记录在案!更不可能列入任何操作规范!”他加重语气,“‘点穴’这两个字,一旦白纸黑字写在报告里,社会舆论会怎么发酵?上级领导会怎么看?我们警队如何回应公众关于‘神秘超能力执法’的质疑?”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锐利地扫过鲁智深:“最关键的是!这种高度个人化的、依赖于个体经验和认知的神秘技巧,无法复制!无法培训!无法证明绝对无后遗症!难以标准化操作!这与现代化、规范化、阳光化的警务工作要求是根本相悖的!”
鲁智深听着这连珠炮似的“无法复制、无法证明、无法标准化”,眉头越皱越紧,额头上青筋都隐隐跳动。他猛地一拍桌子(没敢太用力),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和不解:“那照领导的意思!昨夜那档口!洒家就该干瞪眼看着那女娃儿被砸个头破血流?!还是说,洒家就该扑上去跟他滚地葫芦一样扭打?压坏三五张桌子?打翻十来个碗碟?伤着几个看热闹的?!这才叫‘妥当’?!你们那些棍子、喷子,洒家倒是想用!可洒家没学过!不会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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