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东派出所后院停车场。
清晨的阳光带着一丝凉意,斜斜地洒在水泥地上,映照着一排排整齐停放的警车和几辆蓝白相间的警用电动车。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汽油味、橡胶轮胎味和一丝新塑料的气息。
鲁智深,那个剃着发青光头、如同铁塔般矗立的汉子,此刻正抱着胳膊,两条浓密的眉毛几乎拧成了一个死疙瘩,铜铃般的眼睛死死盯着眼前这辆崭新的警用电动车。那眼神,充满了审视、怀疑,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嫌弃!仿佛在看一头瘦骨嶙峋、毫无气势的骡子!
这“电驴子”通体蓝白相间,塑料外壳在阳光下泛着廉价的光泽,两个轮子细得可怜,车座看着还没他蒲扇大的巴掌宽。跟他记忆中那高头大马、鬃毛飞扬、四蹄踏雪的“赤兔”比起来,简直像个……玩具!
“老张!” 鲁智深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如同闷雷滚动,他伸出粗壮的手指,用力戳了戳那单薄的车座,发出“啪啪”的脆响,车身随之晃了晃,“就这玩意儿?!真能追得上那些脚底抹油的贼厮鸟?!跑起来能有风吗?能追得上江湖好汉的轻功吗?!” 他猛地一挥手,动作幅度之大带起一阵风,“要洒家说!还是配匹好马实在!那才叫威风!那才叫脚力!日行千里!夜行八百!追个把毛贼,还不是手到擒来?!”
旁边正在整理执勤腰带、往上面挂辣椒水和对讲机的老张警官,被他这突如其来的“高论”惊得手一抖!
“哐当——!”
崭新的对讲机脱手而出!重重砸在水泥地上!发出令人心疼的脆响!老张赶紧弯腰捡起来,心疼地吹了吹灰,没好气地瞪了鲁智深一眼:
“哎哟我的鲁师傅!这都什么年代了?!二十一世纪了!还骑马巡逻?!你当是拍古装剧呢?!” 他拍了拍那辆电动车的车把,动作带着一种现代人的优越感,“环保!懂不懂?!方便!懂不懂?!没噪音!没尾气!充电就能跑!大街小巷随便钻!比马强多了!你试试!试试就知道了!保管比你那‘赤兔’好使!”
鲁智深从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满脸的不以为然!他撇了撇嘴!那表情!活像被逼着吃素的猛虎!带着一股子“虎落平阳被犬欺”的憋屈!他学着老张的样子!长腿一跨!试图摆出一个威风凛凛的姿势!想象着自己如同关二爷温酒斩华雄般!单骑出阵!
然而!
“嘎吱——!!!”
一声极其刺耳、令人牙酸的金属呻吟!猛地响起!
他那接近两百斤的魁梧身躯!如同泰山压顶般!狠狠砸在单薄的车座上!车身猛地一沉!可怜的减震弹簧瞬间被压缩到极限!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后轮更是肉眼可见地瘪下去一大块!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噗”的一声闷响!仿佛下一秒就要爆胎散架!
“哎哟喂——!我的车——!!” 老张心疼得脸都绿了!一个箭步冲上来!死死扶住摇摇欲坠的车把!“轻点儿!轻点儿!鲁师傅!这不是真马!这是精密仪器!塑料的!铝合金的!经不起您这身神力啊——!!!”
鲁智深老脸一红!尴尬地挠了挠他那颗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的光头!讪讪地笑了笑!赶紧调整姿势!学着老张的示范!小心翼翼地把那只穿着厚重劳保鞋的大脚!笨拙地放在窄小的踏板上!左手!试探性地!拧动了那个圆溜溜的油门旋钮!
“嗡——!!!”
电动车如同受惊的兔子!毫无征兆地!猛地向前一窜!强劲的初速带来一股巨大的后坐力!
“哎——!!”
鲁智深猝不及防!只觉得一股巨力从屁股底下传来!整个人如同被攻城锤击中!上半身不受控制地猛地向后一仰!重心瞬间失衡!他下意识地张开双臂!如同溺水者般在空中胡乱挥舞!两条腿死死夹住车身!试图稳住!那姿势!活像一只被扔上岸的、拼命挣扎的巨虾!眼看就要连人带车!表演一个标准的“人仰马翻”!
“刹车——!!!右手!右手那个捏的——!!!” 老张在后面看得魂飞魄散!扯着嗓子嘶吼!声音都变了调!
鲁智深手忙脚乱!凭着千钧一发之际的本能!右手猛地抓住车把末端的刹车手柄!用力一捏!
“吱嘎——!!!”
一阵尖锐刺耳的刹车片摩擦声!电动车如同被无形的大手猛地拽住!前冲的势头戛然而止!巨大的惯性让鲁智深魁梧的身躯再次狠狠前冲!胸口重重撞在车把上!差点把他那口气给撞出来!
他大口喘着粗气!惊魂未定!额头上瞬间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后背的警服也湿了一片!他定了定神!低头看了看自己那双差点把踏板踩穿的大脚!又看了看那个差点要了他老命的油门旋钮!眼神里充满了心有余悸和……一丝敬畏!这“电驴子”……脾气还挺大!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回忆着老张的教导!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再次拧动油门!这次!他学乖了!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抚摸情人的手!电动车发出轻微的“嗡嗡”声!如同温顺的小马驹!缓缓地!平稳地!向前滑行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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