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她湿漉漉的刘海、鬓角不停地往下淌,长长的睫毛上挂着细密的水珠,随着她眨眼的动作微微颤动。嘴唇冻得发紫,微微哆嗦着。唯独那双眼睛,在苍白脸色的映衬下,亮得惊人,像两颗被雨水冲刷过的黑曜石,里面写满了疲惫、焦急,还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倔强!
“9…9号楼…602的外卖…” 女孩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挤出这句话。她小心翼翼地从紧紧护在怀里的保温箱中,取出一个包裹得严严实实、外面还套着防水袋的餐盒。那餐盒,干燥、整洁,连包装袋的边角都没有一丝水渍!而她身上那件廉价的黄色雨衣,下摆早已湿透,正滴滴答答地往下淌水,在她脚下积了一小滩浑浊的水洼。那双廉价的运动鞋更是早已湿透,鞋帮上沾满了泥浆。
鲁智深的目光锐利如刀,瞬间捕捉到了这一切!他的视线在女孩冻得通红、微微颤抖的手指,和她怀中那完好无损的餐盒之间来回扫视,心中猛地一沉!
“还剩…七分钟…” 女孩焦急地瞥了一眼手机屏幕,屏幕被雨水打湿,有些模糊,但那鲜红的倒计时数字却格外刺眼!她的手指因为寒冷和紧张而僵硬,几乎握不住手机。
鲁智深二话不说!他猛地转身,一把从墙上扯下那件厚重的、墨绿色的军用雨衣!那雨衣带着一股淡淡的樟脑味和旧帆布的气息。“穿上!” 他不由分说地将雨衣塞到女孩手里,声音不容置疑,“跟我走!抄近路!”
…………
暴雨如注!狂风呼啸!
鲁智深高大的身躯如同一座移动的堡垒,走在小雨(他后来知道她的名字)的前方。他刻意放慢脚步,宽阔的脊背为她挡住了大半扑面而来的狂风和冰冷的雨鞭!军用雨衣宽大,他几乎把小雨整个人都罩在了自己身后形成的风压死角里。雨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脸庞流淌,浸湿了他的制服,但他毫不在意。
经过一处地势低洼的拐角时,浑浊的积水已经没过了脚踝,眼看就要漫上小腿。鲁智深没有丝毫犹豫,一脚踏进冰冷刺骨、浑浊不堪的水坑里!积水瞬间没过了他的膝盖!他高大的身躯在水流中稳稳站定,如同一根定海神针!然后,他侧过身,将干燥、安全的一侧路面完全让给了身后的小雨。
“不…不用这样的…” 小雨不安地缩了缩肩膀,声音在雨声中显得细弱蚊蝇。她看着鲁智深泡在污水里的裤腿和鞋子,心里涌起一阵难言的酸涩和感激。
“叫我老鲁就行。” 鲁智深的声音在风雨中依旧清晰沉稳,他用力将宽大的军用雨衣往小雨那边拽了拽,确保她不会被淋到,“这么晚…还送餐?” 他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小雨——这个叫小雨的女孩,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笑容,雨水顺着她的下巴滴落:“全勤奖…五百块…”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我弟弟…下个月的补课费…就指望这个了…” 她顿了顿,似乎在积蓄力气,“今天…跑了二十七单了…这单再超时…奖金就…没了…” 那“没了”两个字,轻飘飘的,却透着千斤的重量!
鲁智深心头猛地一震!如同被重锤击中!他下意识地看向小雨胸前挂着的工牌。工牌上的照片被雨水打湿了些,但依然清晰可见——照片里,三个孩子挤在一间墙壁斑驳的简陋平房前,对着镜头笑得灿烂无比。最小的那个男孩,被小雨紧紧搂在怀里。
送完餐返回岗亭的路上,小雨那辆饱经风霜的电动车突然发出一阵“咔哒咔哒”的怪响,然后彻底罢工,无论怎么拧油门都纹丝不动!车轮在湿滑的地面上徒劳地空转。
“糟了!” 小雨脸色瞬间煞白!急得直跺脚!没了车,她怎么跑下一单?怎么挣那五百块?!
鲁智深二话不说,蹲下身。雨水立刻打湿了他的后背。他粗壮的手指灵活地拨开湿漉漉的线束,检查着电瓶接口和控制器。“电池盒进水了。” 他声音沉稳,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推回岗亭,我帮你看看。”
…………
岗亭屋檐下,总算有了片刻的遮蔽。雨水顺着屋檐哗啦啦地流下,形成一道水帘。鲁智深蹲在电动车旁,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磨损严重的多功能工具包。他打开工具包,里面各种型号的扳手、螺丝刀、钳子一应俱全,摆放得整整齐齐,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
“你…你会修电动车?” 小雨惊讶地瞪大眼睛,看着鲁智深那双布满老茧、骨节粗大的手,此刻却异常灵活地拆卸着电池盒的螺丝。那动作精准、熟练,带着一种行云流水般的美感。
鲁智深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以前在部队学的,啥车都得会捣鼓点。” 话一出口,他似乎意识到说漏了嘴,赶紧转移话题,指着电池盒边缘一处老化的橡胶圈,“你这密封圈不行了,得换。不然一下雨还得进水。”
修车间隙,鲁智深的目光无意间扫过小雨放在旁边充电的手机。屏幕亮起,屏保照片正是工牌上那三个孩子。鲁智深的目光停留在那个被小雨搂在怀里、笑容腼腆的小男孩耳朵上——那里,戴着一个小小的、米白色的助听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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