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井的光柱依旧冲霄,撕裂夜幕,如一根贯穿天地的神罚之钉,将这片破碎的天机阁废墟死死钉在大地之上。
光柱周围,空间扭曲的涟漪尚未平息,散逸的轮回之力让空气都变得粘稠而沉重。
萧云归孑然立于废墟边缘,那只曾探入轮回井的手掌,掌心的星轨脉络正以前所未有的烈度灼烧着,金色的纹路仿佛活了过来,沿着他的筋骨血脉向上蔓延,几乎要将他的整条手臂都焚为星屑。
剧痛之中,一缕微不可察的低语,跨越了时空的壁垒,自他识海最深处幽幽响起。
那声音沙哑、疲惫,却又带着一种刻骨铭心的熟悉感,仿佛是他自己在对镜低语。
“那黑衣人……穿的是我的鞋。”
萧云归猛然睁开双眼,眼底的惊骇如山崩海啸。
他几乎是凭着本能,翻开了那枚从井边拾起的、仅剩一半的残破玉简。
此物不知是何年代的遗物,材质非金非玉,入手冰凉,却又透着一丝轮回井的苍茫古意。
他的目光死死锁在玉简的背面。
那上面,遍布着蛛网般的细密裂纹,看似杂乱无章。
可当他将玉简与自己脚下的玄铁战靴对比时,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玉简上的裂纹,竟与他右脚鞋底因长途跋涉、激烈战斗而磨损出的纹路,完全吻合!
分毫不差!
这不仅仅是巧合,更像是一种烙印,一个跨越了万古时空的印证。
仿佛在某个被遗忘的纪元,他曾亲身站在这里,用尽全身力气,一脚踏碎了这枚承载着历史的玉简。
他,竟是这段历史的参与者,也是毁灭者!
就在他心神剧震之际,掌中的半枚玉简忽然光芒大作,一道虚幻至极的残影从中缓缓浮现。
那是一个白发披散的老者形象,身形缥缈如烟,仿佛风一吹就会散去。
他便是这玉简中残存的一缕灵。
“九星非劫……”
玉简灵艰难地开口,每吐出一个字,他那本就虚幻的身躯便崩解一寸,化作点点光屑消散。
他的眼神空洞而悲悯,似乎承载了无尽岁月的哀伤。
“……乃锁……”
老者的声音愈发微弱,身形已经崩碎到了胸口。
他用尽最后的气力,望向萧云归,那目光仿佛穿透了萧云归的皮囊,看到了他灵魂深处的某个存在。
“锁中困仙……仙……欲归!”
“归”字落下的刹那,玉简灵的身躯彻底化为飞灰,但他的话语却如同一道惊雷,在天地间轰然炸响!
霎时间,风云变色!
原本被轮回井光柱映照得一片通明的天穹,竟毫无征兆地暗了下来。
并非乌云遮蔽,而是一种源自宇宙深空的、更高层次的黑暗,仿佛整个世界被一只无形巨手笼罩。
紧接着,北方天际,那高悬的北斗七星中,代表着“破军”的第七星——摇光,陡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
其亮度,甚至盖过了轮回井的光柱,将整片大地染上了一层妖异的血色光晕。
“咻——”
一道星火,裹挟着毁灭性的气息,自那颗暴涨的摇光星中悍然坠落!
它拖着长长的尾焰,精准无误地砸入天机阁旧墟的最深处,那里曾是天机阁的核心枢纽所在。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片死寂。
星火落地之处,燃起一丛幽蓝色的火焰,火焰无声摇曳,却散发着足以冻结灵魂的极寒。
幽蓝火光之下,焦黑的土地上,一幅巨大而残缺的星图符文缓缓浮现,那些纹路古老而玄奥,与不久前通天碑林崩塌后,在大地深处显现出的纹路,竟是同出一源,完美重合!
一切的线索,都在此刻指向了一个恐怖的真相。
“噗通。”
苏青竹再也支撑不住,踉跄几步,单膝跪倒在地。
她伸出微微颤抖的指尖,轻轻触碰着那被幽蓝星火映照的地面。
指尖的青竹心火,如风中残烛,剧烈地摇曳起来,明灭不定。
“我梦见了……”她的声音嘶哑,带着一种亲历末日后的恐惧,“我梦见……一片无垠的星海,淹没了九州,焚尽了万城。亿万生灵在星光中化为飞灰……我听见一个声音,在废墟之上回响,他说:‘点灯者,已至南疆。’”
她猛地抬起头,那双清澈的眼眸中此刻只剩下无尽的惊惶与茫然,死死地盯着萧云归:“萧云归,你走的每一步,遇到的每一个人,得到的每一份机缘……都像、都像早就被人写好的命!”
话音刚落,她指尖的青竹心火“噗”的一声,骤然黯淡下去,仅剩一缕微弱的火星。
苏青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唇色转青,仿佛有一股看不见、摸不着的力量,正在隔空抽取她的命脉与生机!
“不好!”萧云归心中一紧,正要上前。
就在此时,一道冰冷孤高的身影,鬼魅般出现在不远处的一座断崖之上。
那人身披星辰织就的黑袍,手持一根古朴的引星杵,身形与黑暗融为一体,唯有那双眼睛,仿佛是两片浓缩的星河在缓缓旋转,漠然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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