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外,布日固德盯着纹丝不动的城门,玄铁鳞甲下的胸膛剧烈起伏。
方才那记势在必得的木桩撞击,竟只换来了门板几声微弱的震颤,连之前裂开的缝隙都没扩大半分——城墙上的守军不仅顶住了,还在门后布了新的防御!
“废物!一群废物!”布日固德猛地将手中战斧往地上一劈,斧刃深深嵌进泥土,溅起的碎石子砸在身旁狄兵的甲胄上,发出脆响。
他本就善打旷野奔袭的硬仗,攻城本非所长,此刻连续几次撞击都没能破门,胸中的焦躁早已烧得像团火。
身后的狄兵个个垂着头,没人敢接话。
他们扛着木桩的手臂早已酸痛,可主将的怒火比城门的铁索更让人胆寒。
布日固德盯着那道紧闭的城门,眼中闪过狠厉,粗哑的嗓音如同磨过的砂石:“别管什么木桩了!全军压上!爬也要爬进城去!”
他猛地拔出战斧,指向城头:“第一队搭梯,第二队撞门,第三队射箭掩护!谁先破城,赏奴隶百人,牛羊千头!”
号角声再次响起,这次却比之前急促了数倍,如同催命的鼓点。
狄兵们瞬间红了眼,扛着攻城梯的士兵率先往前冲,手中的藤牌死死护住头顶;撞门的士兵换了更粗的木桩,四人一组架着,嘶吼着朝城门扑去;射箭的士兵则排成三列,密集的箭矢如同黑云般朝城头射去,逼得怀远府守军只能缩在雉堞后,连抬头的间隙都没有。
布日固德亲自提着战斧跟在队伍后方,目光死死锁着城门。他没了耐心再等,也没了心思琢磨战术——今日就算用尸体堆,他也要把这道门撞开!
北狄连日来攻势骤急,云梯如林、箭雨连番,这说明八都鲁急了!
齐禹立于城楼之上,望着城下尘土中躁动的敌军,指尖叩了叩腰间佩剑,眸中不见半分慌乱。
“传我将令。”他转身对身后亲兵沉声道,声音透过甲胄碰撞声,清晰落进每个人耳中,“其一,令弓弩营即刻换用淬了火油的火箭,分三队轮射,专烧云梯横梁与敌军甲胄,务必让他们爬得慢、退得难;其二,调盾甲手列阵城墙内侧,待敌军攀至半程,以长杆铁钩捅翻云梯,再掷滚石擂木,断其后路;其三,命伙房熬煮滚烫的桐油,分装陶罐,敌军若近城头,便劈罐浇下,教他们尝尝皮肉焦糊的滋味。”
亲兵领命欲退,怀谨又抬手叫住他,指腹摩挲着城垛上的箭痕:“再加一条,让斥候盯着北狄后营,若见他们粮草车移动,立刻回报——这群蛮子急着速战,咱们偏要拖到他们断粮溃逃,届时再开城门掩杀,定能一战破敌。”
说罢,他接过亲卫递来的长弓,搭上一支白羽箭,目光如鹰隼般锁定城下督战的北狄将领。
弓弦嗡鸣间,箭羽划破空气,直插敌军阵中,惊得北狄士兵一阵骚动。
城楼上,守军见齐将军镇定自若、调度有方,先前因敌军猛攻而起的惶惶之心,也渐渐沉定下来,握紧兵器的手,多了几分必胜的底气。
箭簇入阵的瞬间,齐禹已提剑踏上城头最险的东南角——此处城墙去年暴雨冲蚀过,墙砖略松,正是北狄首轮猛攻的重点。
刚站稳脚跟,便见一架云梯重重撞在城垛上,三名北狄兵手持短刀,踩着同伴的肩膀朝城头扑来,甲胄上还沾着方才火箭燎过的焦黑。
“竖盾!”怀谨声未落,身旁两名盾甲手已并肩架起铁盾,“当”的一声挡下劈来的刀光。
他趁机侧身,佩剑斜挑,精准挑断最上方那名敌兵的脚筋,那人惨叫着从云梯坠落,砸得下方同伙人仰马翻。
未等喘息,右侧又有云梯搭上,怀谨瞥见敌军手中竟多了带钩的长斧,正试图凿砍城砖缝隙,当即抄起脚边陶罐,猛力砸向敌兵面门。
滚烫桐油溅开,那人痛呼着松手,长斧“哐当”坠城。
“将军小心!”亲卫突然扑来将他按向城垛,一支流箭擦着齐禹肩甲飞过,钉进身后立柱。
齐禹直起身,抹去颊边溅到的血污,目光扫过城下——北狄督战的布日固德正举着马鞭嘶吼,却拦不住士兵因惧热油与滚石而放缓的攀爬速度,甚至有几架云梯已被火箭烧得歪斜,摇摇欲坠。
“弓弩营,射其督战队!”齐禹提声下令,同时接过亲卫递来的新弓。
这次他瞄准的不是将领,而是其马侧悬挂的号角——那号角已连响三次,显然是催促进攻的信号。
弓弦再鸣,箭羽穿透号角铜壁,沉闷的呜咽声戛然而止。
城楼下,北狄士兵见号角被毁,又望着城头如山岳般屹立的齐禹与密不透风的防御,士气瞬间泄了大半。
有个兵卒刚攀上半程,被滚石擦到手臂,当即撒手坠下,其余人见状,竟纷纷开始退离云梯。
暮色将临,残阳把怀远府的城墙染得一片殷红。
齐禹卓立于城头箭楼之下,玄色披风被风卷得猎猎作响,目光掠过城下正缓缓后撤的北狄兵阵——方才还如潮水般涌来的云梯已歪倒大半,未及撤去的几架还燃着余火,烟柱混着尘土在阵前弥散,将敌军的混乱衬得愈发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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