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和殿侧的暖阁偏殿内,地龙烧得正旺,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龙涎香。
惠安帝身着常服,端坐于紫檀木御座上,目光扫过殿内三人,最终落在怀清身上时,不自觉地软了几分。
眼前的女子一身素裙依旧带着几分凌乱,鬓发未整,脸色是掩不住的苍白,一双杏眼微微泛红,连垂手站立的姿态都透着几分怯懦——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任谁见了都要生出几分怜惜。
不等惠安帝开口,戚老将军已率先上前一步,拱手躬身,语气带着难掩的义愤:“圣上!今日之事绝非偶然!贼人胆大妄为连圣上亲封的县主都敢掳劫,竟还携带剧毒,若不是怀清福大命大,恐怕早已性命难保!”
一旁的齐国公也紧随其后,声线铿锵有力,满是怒色:“臣也附议!京畿之地乃天子脚下,竟有人敢光天化日之下掳劫世家女子,还动用‘锁魂露’这等阴毒之物,此风绝不可长!若不彻查,恐会动摇民心!”
两人一唱一和,将此事的严重性层层递进。
惠安帝眉头越拧越紧,指尖轻轻敲击着御座扶手,沉声道:“明善,你且说说,此事究竟是如何发生的?”
怀清闻言,缓缓上前,屈膝行礼后,才抬眼看向惠安帝,声音带着几分未平的颤抖:“回圣上,今日臣女是在回家路上被刺客强行掳走。途中他们言语间提及‘灭口’,还拿出一瓶药液,说要让臣女悄无声息地消失……”
她顿了顿,似是回忆起当时的恐惧,指尖微微蜷缩,继续道:“万幸父亲派府中护卫相救。”
说罢,怀清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巧的青瓷瓶,双手捧着,由宫人呈至惠安帝面前。
瓶身还带着几分微凉的触感,瓶塞紧封,却仍能让人感受到一丝无形的寒意。
惠安帝目光落在青瓷瓶上,眼神沉了沉,随即抬眼看向侍立在侧的袁德盛,语气带着几分威严:“袁德盛,将此物拿去太医院,让院正亲自查验,务必查明成分与来源。”
袁德盛连忙躬身应道:“奴才遵旨!”说罢,他小心翼翼地接过青瓷瓶,转身快步退出殿外,生怕耽误了查验之事。
惠安帝的目光重新落回怀清身上,语气缓和了些许:“你说,掳走你的那名女子,此刻还在宫门外?”
怀清连忙点头,声音带着几分恳切:“回圣上,是的。”
惠安帝指尖一顿,沉吟片刻后,沉声道:“传朕旨意,将那女子带进来,朕要亲自问话。”
惠安帝话音落下不久,殿外便传来禁军整齐的脚步声。
众人目光齐刷刷投向殿门,皆以为能押来一个活口,从那女子口中撬出幕后主使。
可随着禁军踏入殿内,殿中气氛骤然一凝——被架在担架上的哪是什么活犯?
那女子双目圆睁,面色青紫,胸前衣襟早已被暗红的血渍浸透,显然已是气绝多时的模样。
惠安帝瞳孔微缩,手指猛地攥紧了御座扶手,沉声道:“这是怎么回事?朕要的是活口,怎会是一具尸体?”语气里的愠怒,让殿内温度仿佛都降了几分。
齐国公与镇北将军也面露惊色,对视一眼后,皆看向一旁的怀清。
怀清心头一紧,连忙上前半步,屈膝躬身,声音带着几分惶恐却又条理清晰:“回圣上,此事并非刻意为之。方才府中护卫与刺客缠斗时,那女子手持匕首欲再次袭向臣女,府中护卫为护臣女安危,情急之下出手阻拦,不慎击中她胸前要害……”
她顿了顿,抬眼时眼底已满是无措,继续道:“护卫们也没想到会失手伤了她性命,待反应过来时,她已没了气息。臣女想着此事牵连重大,即便她没了性命,也该将人带来,让陛下知晓刺客的模样,故而才斗胆将她一同带来宫前。”
说着,怀清微微垂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裙摆,那副既愧疚又无措的模样,倒不似作伪。
惠安帝的目光落在担架上那具尸体上,眉头拧得更紧。
他沉默片刻,指尖轻轻敲击着御座扶手,殿内只剩下沉闷的敲击声,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半晌,他才缓缓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惋惜与不耐:“罢了,人死不能复生。袁德盛!”
候在一旁的袁德盛连忙应声:“奴才在!”
“将尸体送去大理寺,让仵作仔细查验,务必找出所有可疑之处,尤其是致命伤的细节,一丝都不能遗漏!”惠安帝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另外,传令下去,即日起,加强京畿之地的巡查,务必查清此事的来龙去脉,揪出幕后黑手!”
“奴才遵旨!”袁德盛躬身应下,忙不迭地朝着殿外的禁军递了个眼色。
两名禁军立刻上前,刚要伸手去抬担架边缘的木杆,却被一声沉喝陡然打断:“慢着!”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齐国公快步上前,目光紧紧锁在那具女尸的脚上,语气带着几分不容轻忽的凝重:“先别动她。”
禁军手上的动作一顿,脸上满是不解——方才还急着处理尸体,怎么这会儿又拦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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