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合草原势力……”怀清的声音在空荡的暖阁里低回,每个字都像裹着冰碴,刚出口便透着刺骨的寒意。
她抬手按在胸口,只觉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连呼吸都变得滞涩起来,冰冷的恐惧顺着脊椎往上爬,窜得后颈的碎发都微微发麻,连声音都控制不住地发颤。
她猛地想起自己读过的草原史书,那些墨字此刻像活了过来,在眼前翻涌——当年成吉思汗崛起之初,不就是先以雷霆手段灭了蔑儿乞部、塔塔儿部,再与昔日盟友克烈部反目,最终踏平草原西部最强的乃蛮部,连周边零散的小部落都尽数收服?
一步一步,从一个落魄的部落首领,硬生生熬成了撼动四方的草原共主!
八都鲁……他竟也想这条路!
怀清的指尖狠狠掐进掌心,刺痛才让她勉强维持住镇定。
他哪里是想要一座怀远府?
他这是想借着布日固德这杆“勇猛”的旗子,先拉拢那些一盘散沙的小部落,再逼着塔塔儿、克烈这些本就有旧怨的势力站队,连畏兀儿部都被他拖下水——
等他真正把草原上的力量攥成一团,下一步,便是挥师南下,妄想草原铁骑踏破中原!
他们之前都错了,错把这场侵扰当成了北狄每年例行的劫掠,却没看透这背后藏着的,是要掀翻整个边境格局的滔天巨浪。
若是八都鲁真能如愿,往后边境再无宁日是小事,大明要面对的,将是一个前所未有的、团结且凶悍的草原联盟——那些原本互相掣肘的部落,一旦被拧成一把刀,刀刀都能砍在大明的软肋上!
怀清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声音里的颤抖,对着齐禹一字一顿道:“这事绝不能拖!第一,你立刻写密信,让信鸽连夜送给姜帅,只有他能最快调动北境兵力;第二,怀远府的防线必须马上加固,滚木、火油、弓弩都要备足,周边卫所的援兵也得尽快调过去——绝不能让他们破了城,绝不能给八都鲁整合势力的机会!”
齐禹重重点头,眼底的凝重却未减分毫:“你说的这些,我早有安排。给姜帅的急信昨夜就已送出,用的是最快的信鸽,算着时辰此刻该到帅帐了;怀远府的城墙,这几日也加派了人手连夜加固,城墙上的箭楼都补了新的箭孔,滚木和火油堆得快没过城垛,守城的士兵也轮班操练,不敢有半分懈怠。”
齐禹指尖在桌案上敲出细碎的声响,那节奏里藏着难以掩饰的焦灼,连声音都比先前沉了几分:“物资倒不用愁,你先前暗中运来的粮草,还有那些治风寒、金疮的药材,都妥善存着,撑两三个月没问题,死守确实能顶一阵。但眼下有个死结——怀远府能拿上兵器上阵的,满打满算就三万来人。”
他话锋一顿,目光掠过沙盘上的城池模型,语气添了几分无奈:“这三万兵,还是我从京中带过来的禁卫军。先前怀远府本地的守军,在上次抵御部落侵扰时已经折损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多是伤兵,根本没法上战场。”
“三万……”怀清在暖阁里低声重复,心口像被一块巨石压住,沉甸甸地发闷。
她虽未踏足过边境战场,却也从兵书和齐禹的口中知道,草原部落的联军最擅长骑兵冲锋,机动性极强,且素来以“人多势众”着称,人数往往是守城方的数倍。
齐禹的指尖按在代表禁卫军的小旗上,眉头拧得更紧:“可这三万禁卫军,也没想象中顶用。他们在京中操练时个个精锐,到了这边境却水土不服——不少人上吐下泻,还有的染上了风寒,虽有药材诊治,也折损了近千战力。”
他抬眼看向暗屏,语气里满是凝重:“反观布日固德那边,光跟着他来的小部落人马就不下两万,再加上塔塔儿部的残余势力、克烈部的骑兵,还有畏兀儿部派来的援军,保守估计总兵力得有四五万。兵力悬殊太大,咱们就算把城墙守得再严实,也只能撑一时,撑不了长久啊。”
暗屏两端陷入死寂,只有烛火跳动的光影在两人脸上明明灭灭。
怀清望着齐禹眼底的疲惫,只觉得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连指尖都泛了凉。
片刻后,齐禹像是想起什么,又补了一句,语气里的忧虑更甚:“更棘手的是克烈部——他们素来擅长打造攻城器械,当年帮蒙古部造过投石机,若是这次他们带了冲车、云梯,甚至更厉害的器械过来,咱们的城墙防守压力会成倍增加,到时候……”
“轰”的一声,怀清只觉得脑子里像是炸开了,先前强撑的镇定瞬间崩塌,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连嘴唇都变得发白——这哪里是边境冲突,分明是把他们逼入了绝境!
她定了定神,猛地想起一个人,声音都带着几分急切:“大哥呢?大哥足智多谋,他有没有什么办法?”
齐禹闻言,眼底的凝重稍缓,却依旧带着无奈:“怀谨连日在城防部署、清点粮草,熬了好几个通宵,我刚硬逼着他回去休息。他的意思,也只有两字——死守。”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