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梁坠落的闷响中,面具男被狠狠砸中后背,剧痛瞬间席卷全身,意识沉入黑暗的前一刻,他脑中只剩无尽的悔意——千不该万不该,小觑了那个看似纤弱的县主。
怀清望着废墟方向松了口气,指尖还残留着机括弩的凉意。
这是她头一次独自绞杀这么多人,胸腔里翻涌的血气尚未平息,却有种异样的平静在心底蔓延。
她闪身退回空间,清点好剩余的弩箭,又迅速传了口讯给齐禹。
齐禹只觉一股惊怒直冲头顶,那股被蒙在鼓里的寒意攥紧了心脏。
他猛地勒紧缰绳,马身人立而起,前蹄在半空划出焦躁的弧线。
不等马蹄落稳,他已翻身下马,大步冲到御驾前“噗通”跪地,膝盖砸在青石板上的声响带着破釜沉舟的急切。
他扬声开口,声音因极力压抑的惊怒而微微发颤,却字字如锤:“圣上!臣有十万火急的密报——”
惠安帝命銮驾骤停,掀帘的动作带着几分不耐:“何事如此慌张?”
“臣刚收到密报,前方土地庙破庙有异动!”
齐禹猛地抬头,眼底血丝清晰可见,语气重得几乎要砸进地里,“那处荒僻多年,早已成了三不管的死地,此刻突然有异动,臣怕是有人设下的陷阱!”
他刻意顿了顿,将“陷阱”二字咬得极重,虽隐去了具体所指,却把凶险程度抬到了极致——这并非虚言,那破庙周遭的异动,本就透着一股子屠戮的腥气。
惠安帝指尖捻着车帘的力道陡然收紧,竹帘边缘被攥出几道深痕。
他掀开车帘的动作快了几分,目光如鹰隼般扫过齐禹紧绷的侧脸,声音冷得像淬了冰:“此处离京十里,传朕旨意,调八百巡防营随你即刻出发!抵达后若见刀兵,无需问缘由,先把人给朕活着带回来,其余人等,格杀勿论!”
齐禹叩首的力道几乎要磕出血来:“臣!领旨!”
额头与石板相撞的闷响里,藏着他压不住的后怕——幸好,陛下信了这半真半假的急报。
齐禹得令,几乎是踉跄着起身,转身时袍角扫过地面,带起一阵急促的风声。
他扬声传令的嗓音因急切而劈了半分:“调八百人,随我速往城隍庙!”
周遭百官本就因銮驾骤停而窃窃私语,此刻见齐禹这副火烧眉毛的模样,又闻“土地庙”三字,顿时炸开了锅。
有人交头接耳,有人探头探脑,目光在齐禹背影与御驾之间来回逡巡,却无一人敢高声发问——谁都看得出,这位素来沉稳的齐二爷此刻已是方寸大乱,御驾前的凝重气氛更是压得人喘不过气。
人群后,齐国公目光沉沉地扫向身旁的齐泽,那眼神里没什么波澜,却带着一股无需言说的凝重。
齐泽会意,眉头早已拧成了疙瘩。他朝父亲微微颔首,眼底掠过一丝隐忧——二弟这副失了分寸的模样,绝非寻常公务能惊动的。
方才那“土地庙”三个字像根针,猝不及防刺进心里,除了弟妹,再想不出第二个人能让齐禹在圣驾前如此失态。
父子二人交换的眼神不过一瞬,却都从对方眼里读到了同一句话:怕是怀清那丫头,真出事了。
齐禹带着禁军几乎是踏着烟尘狂奔而来,马蹄声在空旷的郊野里敲出急促的鼓点,每一下都像是砸在他紧绷的神经上。
破庙深处,怀清正在空间里盯着面具男。
方才她还以为这人要昏死过去,没成想不过片刻,他竟已撑着墙站了起来。
面具男低头瞥了眼自己不自然下垂的左臂,喉间溢出一声极轻的嗤笑。
虽疼得额角冒汗,眼神里却没多少狼狈——万幸,断的是手,不是腿。
只要还能走,就不算彻底困死在这里。
怀清利用空间不远不近地缀在后面,看着他踉跄着穿过半片荒田,拐进一户农家。
不过片刻,他便换了身灰扑扑的短打出来,原先那身染血的衣袍不知被藏去了何处。
恰逢一辆进京送菜的牛车路过,他不知跟赶车老汉说了些什么,竟被允准搭车。
怀清眼尖,瞥见他塞给老汉的那枚碎银子——在寻常农户眼里,已是笔不小的数目。
牛车慢悠悠抵至城门,守卫照例盘问了几句。
他只低头说是城郊农户,来城里寻亲戚,声音嘶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
守卫见他衣衫普通,又有赶车老汉帮腔,挥挥手便放行了。
进了城,他却没往热闹处去,只低声吩咐老汉将车赶至城西一处偏僻巷子。
车刚停稳,他便扶着墙下了车,踉跄着拐进巷尾那间看着许久无人住的矮屋,木门“吱呀”一声合上,将所有窥探的目光都挡在了外面。
怀清隐在街角的槐树后,看着那扇紧闭的木门,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袖口。
这人费了这么大劲进城,藏身处竟选在这般不起眼的地方,倒比她想的要谨慎得多。
暮色浸进巷口时,矮屋的窗纸忽然透出一点昏黄的光。
那光太稳了,不像是临时点起的油灯,倒像是早有人备好的烛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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