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胪寺檐角铜铃在穿堂风里叮当作响,青格勒靴底重重碾过门槛,朽木门框震得簌簌落灰。
鎏金茶盏脱手的刹那,青玉灯台也被扫落案几,瓷器碎裂声惊飞檐下白鸽。
暗红茶渍顺着玄色锦袍蜿蜒,倒像是北疆战场上未干的血痕。
青格勒青筋暴起的手攥住窗棂,北疆草原历练出的剽悍气场,此刻在鸿胪寺的雕梁画栋间撞得粉碎。
这振翅可搅碎风云的草原苍鹰,何曾折过羽翼?
被女子拒绝,是生平第一次;
被设下连环巧计,困在这暗流涌动的朝堂棋局里,还是生平第一次;
他,竟接连栽在同个女子手中!
三皇子,这夏怀清不识抬举,不如......
议和使团老臣佝偻着脊背,试探的话音未落就被青格勒骤然攥紧的拳头截断。
殿外暮色漫过朱红宫墙,西天残阳将他的影子拉得极长,几乎要吞噬整个鸿胪寺。
住口!他喉间滚过闷雷般的低吼,鹰隼般的目光盯着满地狼藉,刚才她推桌时,檀木案竟裂成两半——寻常闺阁女子哪有这般蹊跷?何况齐国公府倾巢护着,齐国公二爷更是她未婚夫......
话音戛然而止,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狼头玉佩,那是萨满大师临行前塞给他的。
萨满大师曾说,有一女子是北狄福星……
老臣们面面相觑,却见向来杀伐决断的三皇子忽而轻笑出声,声线里裹着令人胆寒的炽热:她手里攥着冬小麦良种,又懂通商行贾之道,带回北狄定能派上用场。
无人知晓,萨满预言里北狄福星的谶语,早已与夏怀清的面容死死缠绕。
他望着天边如血残云,嘴角勾起势在必得的弧度——
这梁子,结下了!
这女子,他要定了!
鸿胪寺的喧嚣未歇,贤王府的铜兽衔环便叩响寒夜。
红烛摇曳间,幕僚望着案上密报轻笑:王爷,这北狄三皇子倒是有眼光。
贤王指尖摩挲着青瓷茶盏,冷笑震得杯沿茶水轻颤:眼光?明善县主岂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案头夏怀谦的调令文书泛着冷光,贤王将文书甩在檀木案上:夏家二郎肯入禁卫军,已算……齐国公府那帮保皇派......他眯起眼望向窗外的梧桐影,且容他们再风光些,来日方见真章。
与此同时,四皇子赵陵的演武场仍回荡着枪缨破空声。
银枪入鞘时,钱幕僚递上汗巾,眉间拧着疑惑:殿下,齐国爷亲自上阵护着夏怀清,实在......
钱先生。赵陵用布巾细细擦拭枪身,烛火在精铁枪杆上流淌如血,莫要用世俗眼光揣度齐国公府。
他突然抬眼,寒芒掠过幕僚:你可知他们祠堂供的不是列祖列宗,而是二十年前那场大旱时,散尽家财开仓放粮的账簿?
钱幕僚僵在原地,却见赵陵将长枪重重插入青砖,枪尾红缨簌簌颤动:对他们而言,夏怀清不仅是族中女眷,更是刻在血脉里要护住的‘百姓’。他弯腰拾起枪头挑起的落叶,冬小麦、商道奇才、力裂檀木......这些不过是表象。
那究竟......
能让名震江湖的‘千机手’甘心守着个闺阁女子......赵陵突然笑了,那笑意却未达眼底,钱先生,你说这明善县主,会是简单的......
千机手是齐禹在江湖混出的名堂。
话音戛然而止,他望着枪尖凝结的霜花,终是将后半句吞回喉间。
五皇子府书房内,赵端在波斯地毯上来回踱步,玄色锦袍下摆扫过青玉香炉,惊起袅袅青烟。
他忽而转身,靴跟重重碾过地砖:你且直说,递拜帖试探夏府,可行?
幕僚躬身时袖中玉牌轻响:殿下先前以‘曹公子’之名传信,夏府想必已知您身份。此时递帖虽不逾矩......
话音未落,赵端已抓起案上狼毫,笔锋将宣纸戳出个窟窿:掉价?堂堂皇子向区区县主递拜帖,传出去本王颜面何存!
烛火突然剧烈摇晃,映得赵端眼底血丝分明。
北疆商路、冬小麦良种、齐国公府的支持......这些关乎储位的筹码,全都系在夏怀清身上。
他猛地扯松腰间玉带,喉间溢出压抑的低吼:那个位置,本王非争不可!
沉默良久,狼毫突然重重落在砚台。
赵端抓起素笺,指尖因用力而发白:拿来!这拜帖,本王亲自写。
墨迹在宣纸上晕开,宛如未干的血渍,将五皇子三字尽数吞噬。
宫宴风波掀起的暗潮,将京都贵胄圈搅得彻夜难眠。
除了皇子们各怀心思,与此同时各大世家也在权衡局势。
姜府书房内,烛火将三人影子拉得老长。
“保?”姜毅捏着密报眉头紧锁:祖父的意思是明哲保身?
非也!姜夔重重叩击檀木扶手,震得案上青铜香炉轻晃,是保!保明善县主,便是保姜家根基。
白发苍苍的姜辞抚须轻笑,浑浊老眼里闪过精光:明善县主进献冬小麦解北境粮荒,商道手腕就连皇商明家都俯首,此女既有经世之才,又与你媳妇情同姐妹。他忽而敛去笑意,这般人物,若能长保平安,于社稷、于我姜家,皆是幸事。
姜毅恍然起身长揖:孙儿受教!
窗外夜风卷着槐花香涌进,将满室凝重吹散些许。
与此同时,童府花厅内亦是灯火通明。
童阁老捻着三缕长须,望着太夫人鬓间颤动的银簪:依母亲看,明善县主今日这做派,是何打算?
我活了这把年纪,还看不出好歹?太夫人将茶盏重重搁下,鎏金护甲磕在紫檀木上发出脆响,那丫头敢在北狄皇子面前展露实力,敢在朝堂之上力陈农商之策,这般胆识气魄,岂是寻常闺秀可比?
她忽而压低声音,你可知齐国公府为何拼了命也要保她?
童阁老手中折扇地展开,扇面上明镜高悬四字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他望着厅外摇曳的灯笼,喃喃道:如此说来,这明善县主身后......
所以更要保!太夫人猛地咳嗽几声,苍老的手紧紧攥住绣帕,保她,便是保住陛下的民心,保住朝堂的安稳!
花厅外,月光爬上雕花窗棂,将这场秘谈悄然笼进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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