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来全匆匆回到草棚子,找到媳妇,眼见所有人都围拢过来,便将大姑娘说的话一五一十地复述了一遍。
“大姑娘这到底啥意思啊?”有人满脸疑惑,率先发问。
“连签卖身契都不行?”又有人接着追问,语气里满是不解。
“你跟大姑娘讲了咱都会些手艺吗?”另一个声音急切地插进来。
“讲了,可大姑娘让咱先等着,说她得考虑考虑。”张来全无奈地回应着众人的问题。
他们这群人都是从北地逃荒而来的,除了赵秀才是隔壁村的,其余都是张家村的农户。说是二十一人,实际上也就四户人家,且都是没出五服的张姓族人。
张来全一家五口,有老娘、媳妇和一双儿女;
张来福是个木匠,父母健在,家里除了媳妇儿子,还有年幼的弟弟妹妹;
张来财是个瓦工,家中有媳妇和孩子,他媳妇生育能力强,除了在路上夭折的小女儿,还剩下三儿三女;
最后一户是张来金,他和张来财一样懂些瓦工手艺,不过是孤家寡人一个。
他们跟着逃荒的大部队一路辗转来到临元县,听闻知县施行仁政,还有一位大善人专门接收像他们这样的流民。
来桃源庄本是被周有才哄骗来的,但他们几人一合计,觉得打家劫舍的事干不得,便拒绝了。后来周有才再次招揽,他们就避而不见。
周有才围攻山庄的时候,他们商量着每家出一个人去帮忙,还让赵秀才去县衙搬救兵。他们这边也就几个壮年劳力,大多是老弱妇孺,茅草屋那边情况也差不多。
不过,比起他们有所顾虑,茅草屋那边几乎全员出动去帮忙了,虽说等他们赶到时,庄子里的战斗基本已经结束。
若不是他们再三声明是来帮忙的,说不定就被官兵当成周有才的同伙,像切瓜一样给收拾了。
但还是因为受周有才的连累,他们被带去县衙审讯,以至于到现在都还没落户。
“那就再等等吧。都到这会儿了,也不差这点时间。大不了,咱再去趟县衙,知县大人总不会不管我们。”张来全试图安抚大家。
“可是……”张来财的媳妇欲言又止,她心里想着,分到别的庄子或村庄,还能给建瓦房吗?
他们之所以一心想留在桃源庄,无非是看中了庄子给出的优厚福利。
像他们这些流民,漂泊到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盖起青砖大瓦房,而且还是五间。
他们几家的男主人都有些手艺,可流民一多,活计就不好找了。
一家几口人,每天睁眼就得吃饭,就靠县衙补贴的几斗杂粮,也就够维持二十来天,给的荒地也不知道要过几年才能种上粮食。
稍微盘算一下就能明白,比起大姑娘承诺的包吃包住两年,还能得到五间瓦房和三亩荒地,两年的免费劳力又算得了什么呢?他们本就是庄户人家,最不缺的就是力气。
要是大姑娘能看中自家男人的手艺,就算签卖身契他们也愿意。
哎,就怕大姑娘看不上他们。
“赵秀才,你说,大姑娘到底是怎么打算的?”有人把目光投向了赵秀才。
赵秀才,也就是赵忠,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儒衫,缓缓说道:“大姑娘这是行事谨慎,毕竟咱是流民。不过她既然能接收双井村,那咱们也不用太过担心,安心等着便是。”
“对,赵秀才说得在理。”张来全点头表示赞同。
他也是这么想的,留不留都由大姑娘他们决定。能留下自然最好,哪怕是签卖身契;留不下也不埋怨,有救济粮撑一段时间,他们都有手艺,开春之后找活就容易多了。
几人在焦急与期盼中等待着,终于盼来了田管家通知他们所有人跟着去见大公子。
即便心里七上八下、惶恐不安,但为了能留下来,所有人都规规矩矩、低眉顺眼地跟在田管家后面进庄。妇人们一边走,一边还忙着给自己和孩子整理衣衫,轻声叮嘱小孩子千万别哭闹。
怀谨听说这二十二人中居然有个秀才,不禁感到十分惊讶。
“赵秀才是哪里人士?”他问道。
“关内道银州佳县。”赵忠回答道。
怀谨仔细打量了赵忠一番,又问:“赵秀才的亲眷呢?”
“关内道是我的祖籍,六年前北地遭遇雪灾,我跟着家人逃荒,途中走散了,后来跟着流民在常州落了户。爷爷奶奶在途中去世了,小叔一家至今还没找到,所以去年我回关内道寻亲,没想到今年又发生雪灾,只能再次逃荒。”
怀谨心想:这可真是个命苦的小伙子。
“那你小叔一家找到了吗?”他接着问。
“没有,但听说途中婶婶和两个弟妹相继离世,只是不知道小叔流落到了哪里。”
“哦,那你有什么打算呢?”怀谨知道他们家找的是愿意卖身的奴仆,便试探着问。
“我手里还有些银钱,要是在青州还是找不到小叔,我打算南下回常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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