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塘鳢缓缓睁开眼,瞥了一眼岸边,又附耳对邹凉低声说了几句。
邹凉点了点头,站起身,身形一晃,如同瞬移般出现在岸边那军士面前数丈处的水面上,踏波而立。他扛着长枪,小脸上没什么表情,淡淡道:“玄渊道长不在。你有何事?”
那军士看到邹凉的面容和那杆标志性的乌沉长枪,再听到他那脆生生却带着冰冷杀伐之气的声音,浑身猛地一震!昨夜那响彻灞水的怒吼和杀戮之声,瞬间在他脑海中炸响!他脸色瞬间变得无比敬畏,甚至带着一丝恐惧,“噗通”一声单膝跪地,抱拳行礼,声音带着激动和颤抖:
“末将……末将乃荡妖司军士!奉司首李靖将军之命,特来拜会玄渊道长!昨夜……昨夜道长神威,荡涤妖氛,末将等虽未亲见,然声震百里,心驰神往!敢问……敢问战况如何?我荡妖司在此处尚有精兵驻扎,不知……不知可有需我等效力之处?”他语气恭敬,带着一丝期盼。若能参与此等荡妖盛事,哪怕只是摇旗呐喊,也是莫大的荣耀和资历!
邹凉闻言,眉头微皱,有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你们撤兵吧。”
那军士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啊?撤……撤兵?”
“带话给你们司首,”邹凉的声音平淡无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灞水的妖魔,都死干净了!”
说罢,他不再理会那呆若木鸡的军士,转身,踏波而行,几个起落便回到了沙塘鳢身边,重新盘膝坐下。
那军士跪在原地,足足愣了好几个呼吸,才猛地回过神来!死……死干净了?!一夜之间?!他猛地抬头,望向那平静得诡异的灞水水面,再想起昨夜那恐怖的动静和今晨这干净得过分的景象……一股寒意夹杂着狂喜瞬间席卷全身!他不再犹豫,猛地翻身上马,狠狠一夹马腹!
“驾——!!!”
战马嘶鸣,绝尘而去!他要以最快的速度,将这个石破天惊的消息传回荡妖司!
甘泉宫,偏殿。
李世民身着常服,坐在御案后,听着兵部尚书李靖的汇报。李靖的声音沉稳,条理清晰,将昨夜灞水方向的剧烈能量波动、疑似大规模仙妖斗法、以及荡妖司前线哨探传回的零星信息,一一禀报。
李世民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紫檀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但那双深邃的眼眸深处,却翻涌着惊涛骇浪!
他有点懵圈。
灞水乌氏!盘踞八水之一的庞大妖族势力!根深蒂固,凶名赫赫!昨夜之前,他还在为如何彻底解决灞水之患而头疼,甚至做好了付出巨大代价、调集重兵长期清剿的准备!
结果呢?一夜之间!满河的妖魔!就这么被扫荡干净了?!如同秋风扫落叶!如同沸汤泼雪!连点渣滓都没剩下?!
“玄渊……朕的本家小老弟……”李世民心中喃喃自语,一股难以言喻的震撼与……一丝隐隐的忌惮,交织在一起,“真他么是强悍得……不讲道理啊!”
他想起了那夜在御苑,那个看似文弱的少年,平静地说出“若水脉正主给脸不要,我便上门去一个个宰了”时的眼神。那时他还觉得少年意气,豪气干云。如今看来……这哪里是豪气?这分明是底气!是掌控着绝对力量的自信!
渭水!玄渊!掌控漕运,掌控水脉,掌控着足以一夜荡平灞水乌氏的恐怖力量!
“大唐水脉……通西域的商路……”李世民脑海中瞬间闪过玄渊曾向他描绘的宏图。两条构想,如同两条巨龙,在此刻变得无比清晰、无比真实!有这样一股力量在背后支撑,这两条路,何愁不通?!大唐,何愁不兴?!
一股前所未有的火热与雄心,如同岩浆般在他胸中奔涌!但同时,那股对绝对力量的忌惮,也如同阴影般悄然滋生。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挥了挥手,声音恢复了帝王的沉稳与决断:“传旨!命兵部、荡妖司,灞水沿线所有兵马,即刻撤防!各归建制!”
“臣遵旨!”李靖躬身领命,心中也是长长舒了一口气。不用打仗,不用死人,就能解决心腹大患,这结果再好不过!
一盏茶的功夫后,灞水两岸,原本严阵以待、气氛肃杀的唐军营地,响起了嘹亮的号角声。旌旗招展,甲胄铿锵,一队队精锐的唐军士兵如同退潮般,迅速而有序地撤出阵地,消失在远方的官道上。
万年县的百姓们,昨夜被那惊天动地的动静吓得不敢出门。今晨见唐军突然撤走,又听闻一些胆大的乡民传回“灞水妖魔被神仙杀光了”的消息,顿时喜出望外!压抑了多年的恐惧一朝散去,整个县城如同过年般沸腾起来!家家户户张灯结彩,鞭炮声此起彼伏,人人脸上洋溢着劫后余生的喜悦和对“神仙”的感激!
灞水之上,日头已近中天。
沙塘鳢与邹凉同时睁开眼,站起身来。他们看了一眼依旧盘坐在金色钵盂上、脸色变幻不定、仿佛在跟谁生闷气的玉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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