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冬日的薄雾尚未散尽。
紫禁城金色的琉璃瓦已在微熹的晨光中折射出冰冷而威严的光芒。
三声沉重的净鞭响过,层层宫门次第洞开。
贾璘与锦衣卫指挥使陆炳身着官服,神情肃穆,亲自押解着形容狼狈、身披枷锁的北静王水溶,
以及数名垂头丧气的废太子旧部头目,踏着冰冷平整的御道,
一步步走向帝国的心脏——皇帝的御书房。
阳光透过高耸的窗棂,在御书房内投下道道光柱,细微的尘埃在其中无声舞动。
嘉靖帝端坐于盘龙金漆的宽大宝座之上,
明黄的龙袍衬得他面庞愈发清癯,眼神如鹰隼般锐利。
他并未抬眼,只专注于手中一份奏章,但那无形的帝王威压已弥漫整个空间,
让踏入殿内的每一个人都感到呼吸一窒。
北静王水溶被粗暴地按跪在冰冷的金砖地面上,沉重的锁链撞击出刺耳的声响。
他下意识地挣扎了一下,昂起头,试图维持那早已破碎的亲王尊严,
然而对上嘉靖帝缓缓抬起的、深不见底的眸光时,
那点强撑的倔强瞬间土崩瓦解,只剩下难以掩饰的惊惶。
“北静王,”嘉靖帝的声音不高,却像冰冷的玉石敲击,字字清晰,
带着不容置疑的重量,“你,可知罪?”
水溶喉结滚动,咽下恐惧,强自梗着脖子,嘶声道:
“臣……臣无罪!陛下明鉴!是贾璘……是贾璘蓄意构陷,欲置臣于死地!
请陛下为臣做主啊!”
他眼中混杂着不甘、怨毒和最后一丝侥幸的哀求,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
“构陷?”贾璘上前一步,步履沉稳,声音铿锵有力,打破了御书房压抑的沉寂。
他从怀中珍而重之地取出一个油布包裹,一层层解开,呈上的物件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北静王的心上:
“陛下,此乃北静王与废太子逆贼频繁往来的密信原件,字字句句皆是谋逆之言!
此乃那枚失窃的‘带血玉玺’,正是废太子一党的信物,
昨夜在城西庄园密室中所获!而这——是由北静王亲信拟写、准备起事时散发的谋反檄文,上面明晃晃盖着他的私印!
桩桩件件,铁证俱全,皆指向北静王图谋不轨,颠覆社稷!”
陆炳适时躬身,沉稳补充,如同给这铁证链条加上了最后一环:
“陛下,臣昨夜与贾公子亲自带队,于城外废弃庄园内设伏,当场擒获正在密谋的北静王及其核心党羽十数人。
庄园内暗藏兵器库,刀枪剑戟、强弓劲弩堆积如山,
更有印泥未干的谋反檄文数千份!人赃并获,绝无诬陷!”
嘉靖帝伸出略显苍白却异常稳定的手,逐一接过那些“罪证”。
他先是快速翻阅那些蝇头小楷写就的密信,眉头越锁越紧。
当那枚象征着不祥与背叛的带血玉玺映入眼帘时,他指节微微泛白。
最后,那份言辞激烈、煽动叛逆的檄文彻底点燃了他心中的怒火。
他猛地将文书连同玉玺狠狠地掷在北静王水溶面前!
“铁证如山!桩桩件件,皆是你通敌叛国、意图谋逆的铁证!”
嘉靖帝的声音陡然拔高,蕴含着雷霆之怒,震得殿内梁柱似乎都在嗡鸣,
“朕待你水家何等恩厚?赐你王爵,享尽富贵尊荣!
你却狼子野心,勾结逆犯,图谋朕的江山!水溶,你还有何面目在此狡辩?!”
皇帝的怒火如同实质的烈焰,烧灼着地上的罪人。
看着散落一地的“铁证”,听着皇帝诛心之怒的斥责,
北静王水溶最后的精神支柱轰然倒塌。
他像被抽掉了脊梁骨,猛地瘫软在地,脸上血色尽褪,只剩下一片死灰般的绝望。
恐惧彻底淹没了他,他再顾不得什么体面尊严,涕泪横流,以头抢地,发出凄厉的哀嚎:
“陛下!陛下饶命啊!臣……臣是一时猪油蒙了心,受了废太子余孽的蛊惑!
臣知错了!臣罪该万死!求陛下开恩!求陛下看在……看在臣祖上微功……给臣一条活路,臣愿舍弃一切,出家为僧,只求陛下饶臣一命啊……”
涕泪横流,语无伦次,卑微到了尘埃里。
“饶你一命?”
嘉靖帝唇角勾起一抹冰冷刺骨的笑意,眼中没有丝毫温度,只有帝王的冷酷与决绝,
“勾结废太子,私藏玉玺,暗蓄甲兵,印发檄文,意图谋反!此乃十恶不赦、诛灭九族之罪!朕若饶你,国法纲常何在?天理昭昭何存?!”
他猛地一挥手,声音如同冰锥刺破空气:
“传旨!即刻削去北静王水溶王爵,褫夺一切封号、食邑!打入天牢,严加看管,秋后……处斩!
其王府亲眷、涉案党羽及一干废太子逆党旧部,着锦衣卫会同刑部,从严查办,按律论罪,绝不姑息!此案所有抄没家产,悉数充公!”
“陛下圣明!”贾璘与陆炳齐声应诺,声音洪亮,蕴含着尘埃落定的肃杀与忠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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