驼山北麓,慈云庵。
青灯古佛,梵音袅袅的表象下,暗藏着令人窒息的杀机。
妙玉缁衣染露,如一抹夜色凝结的幽影,
悄然伏在庵后那片荒废药圃的断墙残垣下。
指尖捻起的泥土中,残留着极其微量的灰白粉末,正是“甜雪”!
药圃边缘,几道新鲜的、不属于比丘尼的清浅脚印,蜿蜒指向庵内深处。
她循迹潜行,身形融入廊柱阴影,避开零星巡夜的年老比丘尼。
空气中那股若有似无的甜腥气息,在绕过供奉送子观音的偏殿后陡然浓郁!
气息源头,竟是住持静玄师太所居的清凉精舍!
精舍窗棂紧闭,内里漆黑一片,却隐隐传来压抑的交谈声。妙玉屏息贴耳于窗下细听——
“…账册…务必…转移…”
“…黑羽令…追查…”
“…灭口…”
言简意赅,字字如刀!
“灭口”二字入耳,妙玉心头警兆骤生!正欲退走,身后陡然响起数道凌厉的破空之声!
劲风化刀,直取她后心要害!
妙玉足尖一点,缁衣如蝶舞,险之又险地避开!
回身只见四名身着黑色僧衣、面覆黑巾的“僧侣”,手持戒刀禅杖,
气息阴冷如毒蛇,已呈合围之势!
他们动作迅捷无声,绝非寻常武僧,正是焚尸灭迹的黑衣人同伙!
“妖尼!窥探秘辛,死路一条!”
为首黑衣人声音嘶哑,戒刀划出一道惨白匹练,直劈妙玉面门!
刀势狠辣,带着浓烈的血腥气!
妙玉眸光一凝,不退反进!
铜钵脱手掷出,带着呼啸风声撞向刀光!
同时身形如灵蛇般滑步欺近另一持杖者身前,并指如剑,直点其咽喉要穴!
招式精妙,蕴含佛门伏魔真意!
“铛!”铜钵被戒刀磕飞!禅杖横扫,带着千钧之力!
妙玉指尖虽点中对方,却被其雄浑内力反震,踉跄后退!
四名黑衣人配合无间,刀光杖影织成一张死亡罗网,瞬间封死她所有退路!
妙玉缁衣已被刀锋划破数道口子,险象环生!
生死一线间,妙玉眼中闪过决绝清光!
她足踏星罡,手掐莲印,口中低诵晦涩梵音!
周身竟泛起一层极其淡薄、近乎透明的金色光晕!
丹田处,一枚温养多年、寸许大小的晶莹九品莲台虚影骤然浮现!
莲瓣微张,柔和却磅礴的诵经梵唱之音瞬间充斥整个院落!
“佛门神通?!”黑衣人首领惊骇低吼!
手中戒刀砍在光晕上,竟如陷泥沼,迟缓滞涩!
其余三人更是心神剧震,仿佛有无数金刚罗汉在耳边怒喝,气血翻腾,内力运转竟为之一滞!
机不可失!妙玉清叱一声,莲台虚影光芒暴涨!
她并指如刀,趁对方心神失守之机,指尖金光一闪!
“噗!噗!”两声闷响!
离她最近的两名黑衣人喉间骤然爆开血洞,哼都未哼一声便栽倒在地!
剩余两人大骇,首领当机立断:“退!”
虚晃一刀,与同伴如鬼魅般倒掠而出,瞬间消失在庵墙之外。
妙玉脸色煞白,嘴角溢出一缕鲜血,强行催动莲台本源已让她元气大伤。
她不敢耽搁,强提一口气,闪身撞入清凉精舍!
无视房中简陋陈设,目光如炬,最终锁定在墙壁正中悬挂的那幅《普贤渡海图》上!
画轴似乎微微倾斜!她指尖灌注内力,在图轴与墙壁缝隙处一探——
“咔哒!”一声轻响!
画轴下方的墙面竟弹开一个三寸见方的暗格!
内中静静躺着一本玄色绢面册子,封面无字,
只烙印着一枚极其隐秘的、形似三根漆黑羽毛交叠的徽记——黑羽令!
总督府暖玉阁内,烛火通明,檀香袅袅。
林黛玉身着素白寝衣,外罩一件月白素绒斗篷,青丝未绾,散落肩头。
她端坐于书案前,面前铺着一张洒金熟宣,纤纤玉手执着紫毫小楷,一笔一划,专注地抄录着《摩诃般若波罗蜜多心经》。
墨迹清隽秀逸,字字虔诚。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她低声诵念着,眉宇间是化不开的忧色。
妙玉孤身涉险,贾璘连日奔走于刀锋之上,青州城杀机四伏…她只恨自己体弱,
不能分担,唯有用这最笨拙的方式,祈求诸佛菩萨护佑。
更深露重,寒气侵人。
黛玉抄完一页,搁笔轻呵冻得微红的指尖。
一件还带着体温的玄色貂绒大氅悄然披落在她单薄的肩头。
黛玉一惊回首,只见贾璘不知何时已立在身后,眼底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却漾着化不开的暖意。
“夜深了,仔细着凉。”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黛玉心头一暖,随即又蹙起眉:
“璘哥哥肩上伤未愈,怎能再将大氅予我?”说着便要解下。
贾璘却按住了她的手,顺势在她身侧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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