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运使司仓曹钱德禄的落网,如同一块巨石投入深潭。
严刑之下,他吐露的信息触目惊心:庞大的私盐网络、精心设计的军械走私链条(以特制淬毒弯刀为主)、
以及更令人心惊的,一条连接蜀地与江南、以秦淮河畔为重要枢纽的“特殊货物”运输线。
所谓的“特殊货物”,竟是活生生的“瘦马”!
这些被精心调教、出身各异的女子,不仅是权贵享乐的工具,更是传递密信、实施美人计的棋子!
而所有线索的矛头,最终都指向了金陵秦淮河上一艘名为“浮香舫”的画舫。
贾璘与妙玉星夜兼程,沿江而下,直扑金陵。
夜,秦淮河,“浮香舫”。
秦淮河依旧桨声灯影,丝竹悠扬,空气中弥漫着腻人的脂粉香和酒气。
然在灯火阑珊处,“浮香舫”却透着一种异样的腐朽气息。
它与周围灯火辉煌的画舫格格不入,船身漆色斑驳,雕花模糊,透着一股陈年的阴郁。
只有二层船舱隐约透出昏黄暧昧的灯光,
传出几声刻意矫揉的歌声,掩盖着船体深处更隐秘的罪恶。
贾璘换上一身江南富商常见的宝蓝团花锦袍,
腰间挂上沉重的金镶玉蹀躞带,指戴硕大的碧玉扳指,扮作风流阔绰的盐商。
妙玉则在外围布下“无相迷踪阵”,隔绝画舫与外界的联系,并随时准备接应。
踏上摇摇晃晃的舢板,靠近浮香舫。
一股难以形容的甜腻气味混杂着河水腥气扑面而来——
那是劣质脂粉、廉价熏香、食物馊味以及…
一丝若有似无、被极力掩盖的陈旧血腥味混杂在一起的诡异气息。
几个穿着暴露、神情麻木的年轻女子在甲板上迎客,眼神空洞,动作僵硬。
“呦,这位爷看着面生,第一次来我们浮香舫?快请进快请进!”
一个涂着厚厚白粉、笑容虚假的中年鸨母迎上来,眼神却像毒蛇般在贾璘身上逡巡。
贾璘故意做出色迷迷的样子,随手抛出一锭银子:
“听闻你们这里有‘稀罕货色’,爷来开开眼!”
鸨母眼中贪婪一闪,旋即堆起更谄媚的笑容:
“爷真是消息灵通!保管让您满意!这边请,这边请!”
她引着贾璘步入船舱。
舱内装饰俗艳陈旧,光线昏暗,几个同样神情麻木的女子在角落里抚琴唱曲。
鸨母并未在一楼停留,而是引着贾璘走向通往底舱的一道极其隐蔽、被厚厚帘幕遮挡的狭窄楼梯。
越往下走,那股甜腻中的血腥味和一种如同地窖般的腐朽潮湿气味就越发浓重刺鼻。
光线也越发昏暗,只有几盏油灯发出微弱的光芒。
鸨母掀开最后一道厚重的油布帘——
眼前景象,令人触目惊心!
这里根本不是船船舱,更像一个水牢刑房!
粗大的木质承重柱支撑着低矮的空间,空气污浊得令人窒息。
地面铺着潮湿发霉、沾满可疑污渍的稻草。
最令人心寒的是,在船舱深处,竟并排放置着数个锈迹斑斑的铁笼!
笼子粗如儿臂,里面蜷缩着几个衣衫褴褛、遍体鳞伤的身影。
手腕脚腕处都扣着沉重的镣铐,铁链拖曳在地,发出细微的金属摩擦声。
贾璘的目光如同利箭,瞬间锁定了最内侧那个铁笼中的身影!
那是一个女子,约莫十七八岁年纪。
尽管穿着一件肮脏破烂、几乎无法蔽体的粗布破袄,却难掩其下丰润玲珑的身体曲线。
她的肩膀线条依旧优美如削成,腹部平坦紧致,破烂衣衫的裂口处,不经意间泄露出大片如羊脂玉般细腻雪腴的肌肤。
然而,最刺目的,是她颈侧清晰烙印着四个冰冷的隶书小字——「扬州瘦马」!
那烙印新痂覆旧伤,狰狞可怖,昭示着非人的折磨。
她并未像其他人那样惊恐瑟缩,而是安静地蜷坐在肮脏的稻草上,
背靠着冰冷的铁笼,乌黑沉静的眼眸深处,没有绝望的泪水,
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与蛰伏待发的锐利锋芒,如同搁浅的凤凰,虽陷淤泥,羽翼犹藏光华。
她的双手紧贴在胸前,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死死攥着一截已经褪色、沾满污秽的明黄色宫绦——
那本该是系着一枚金锁的珍贵绳结!
当看清她苍白、无助的俏脸!
贾璘差点没忍住大喊出声:薛…宝钗!
几乎在贾璘目光锁定她的瞬间,薛宝钗沉静如死水的瞳孔骤然收缩!
她显然也认出了贾璘!
然而,她并未立刻呼救,而是猛地抬起头,嘴唇无声地、极其急促地开合,
沾满污迹和血痂的唇形清晰地传达出两个令人心惊的字:
「有伏兵!」
示警发出的刹那——
“咔嚓!轰隆!”
头顶舱板猛地炸裂!
数道手持淬毒鱼叉、浑身布满水锈腥气的彪悍水匪,如同鬼魅般从天而降!
他们显然早就埋伏在夹层之中,只等猎物入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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