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宫门早已下钥。卫珩手持成国公赵世渊的紧急腰牌,怀中揣着兵器局篡改的库册、西北残部的供词抄本,以及指认杜允明为风隼的纸条,快步走到宫门前。腰牌一亮,值守的禁卫虽面露惊疑,却也不敢耽搁,立刻层层上报。
不过半炷香的时间,养心殿的灯火便重新亮起,如同暗夜中的一颗孤星。卫珩跟随内侍步入殿内,只见皇帝披着一件玄色外袍,在冯葆的伺候下坐在御案后,脸上看不出明显的喜怒,唯有眼底深处残留着被惊扰清梦带来的疲惫,以及更深沉的锐利。能让卫珩深夜叩宫,必是关乎重大的急事。
“陛下,臣卫珩,有谋逆重案禀报,事关朝廷安危,不敢延误!” 卫珩躬身行礼,声音沉稳有力,打破了殿内的寂静。
皇帝微微颔首,示意他继续。卫珩便从百工庄死士与西北风帅残部的关联说起,再到漕运亏空案中孙铭的离奇死亡,接着拿出兵器局泛黄的库册,指着篡改的精铁损耗记录,详细说明陈福如何利用职务之便,将宫中精铁输送到百工庄。最后,他双手奉上那张纸条,沉声道:“陛下,此乃神秘信源送来的线索,直指太常寺少卿杜允明,便是潜伏多年的风隼!”
殿内静得能听到烛火燃烧的噼啪声,只有卫珩的汇报声清晰回荡。当 “杜允明” 三个字传入耳中时,皇帝搭在御案扶手上的手指几不可查地蜷缩了一下,指尖泛白。这个名字,他并不陌生,杜允明清流出身,学问渊博,向来以 “中立清廉” 闻名,竟会是谋逆逆党?
“杜允明……” 皇帝缓缓重复着这个名字,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迫感,“朕记得他,清流典范,多次主持祭祀大典,竟也堕入此等魑魅魍魉之道!” 他猛地一拍御案,震得案上的笔架与御笔乱颤,眼中怒火熊熊,“好一个风隼!好一个潜伏在朕眼皮子底下的逆贼!竟敢窃朕之器,资敌作乱,简直胆大包天!”
盛怒过后,帝王的冷静迅速回归。皇帝深吸一口气,目光如炬地看向卫珩:“证据确凿?”
“回陛下,兵器局库册的涂改痕迹清晰可见,精铁损耗时间与百工庄制作弩箭的时间完全吻合,陈福的批条可作旁证;指认杜允明的纸条,笔迹与此前多次为臣示警的信源一致,可信度极高;且臣已查实,杜允明年轻时曾游学北境,与已故静安侯有过交集,对其学识颇为赏识,具备勾结逆党的动机。虽陈福尚未审讯,但物证链已初步形成,绝无虚言!” 卫珩回答得斩钉截铁,语气中满是笃定。
皇帝沉默片刻,眼中厉色一闪:“冯葆!”
“老奴在!”
“即刻传朕口谕,密调龙影卫,包围太常寺少卿杜允明府邸,所有人等,许进不许出!再调宫中暗卫,给朕盯死杜允明,若他有任何异动,或是试图传递消息,格杀勿论!” 皇帝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老奴遵旨!” 冯葆躬身,迅速退下安排。
皇帝又看向卫珩,语气缓和了几分,却依旧带着帝王的威严:“卫珩,朕予你权宜之机,暂代协查之职,协同龙影卫查抄杜府,搜检一切可能与风帅逆党往来的书信、账册、信物!务必人赃并获,不让任何一人逃脱!”
“臣,领旨!” 卫珩心中一松,皇帝终于下定决心动杜允明,这意味着追查风帅势力的关键一步,终于迈出。
当夜,皎洁的月光被乌云遮蔽,太常寺少卿杜允明的府邸外,龙影卫如同神兵天降,迅速将整个府邸围得水泄不通,甲胄碰撞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息。卫珩身着劲装,手持皇帝亲赐的令牌,带着一队龙影卫精锐,率先闯入府中。
府中的下人早已被惊动,惊慌失措地四处逃窜,却被龙影卫一一控制。卫珩直奔书房,推开房门的瞬间,却看到了令人意外的一幕,杜允明正穿着一身整洁的青色官服,端坐在书案之后,手边放着一杯犹自温热的清茶,神色平静得可怕,仿佛早已料到会有这一天。
“杜大人。” 卫珩冷声开口,目光锐利地盯着他。
杜允明缓缓抬起眼皮,看了卫珩一眼,那眼神浑浊却又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沧桑与讥诮:“卫世子,哦不,现在该叫卫指挥使了吧?动作比老夫预想的,要快上几分。” 他竟早已知晓卫珩被临时授予了协同查抄的权力,语气中没有丝毫惊讶,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淡然。
“杜允明!你身为朝廷命官,受皇恩浩荡,不思报效,反而勾结逆党风帅,窃取宫中禁物,私蓄死士,祸乱江山,该当何罪!” 卫珩厉声喝问,声音中满是愤怒,正是眼前这个人,以 “清流” 之名伪装,暗中策划了无数阴谋,害死了多少无辜之人。
杜允明闻言,非但没有丝毫惧色,反而发出一阵低沉沙哑的笑声,笑声中充满了嘲讽与不甘:“皇恩?哈哈哈…… 萧氏皇族,也配谈恩?静安侯府满门忠烈,为保这江山社稷出生入死,最后为何落得满门抄斩的下场?而麟德殿一案,又有多少忠良含冤莫白!这江山,早已是非颠倒,忠奸不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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