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市接连被偷了几次,海天心里不是滋味。虽说损失不大,可总这样提心吊胆的,也不是办法。他加了把锁,夜里也多醒了几次,可小偷像是盯上了这儿似的,总能找到空子。
说来也巧,之前那个问起粉色书包的女子,叫苏晴,家就住在附近。她后来又来过几次超市,每次都和海天聊上几句,听海天说起超市被偷的事,便自告奋勇:“晚上我来帮你盯会儿吧,我一个人在家也没事。”
海天本想拒绝,觉得麻烦人家不好,可苏晴很坚持,笑着说:“就当是还你上次跟我讲书包故事的情分了,再说,我也想看看这小偷长啥样。”
苏晴以前确实有点大小姐脾气,说话直来直去,带着点娇纵。可接触下来,海天发现她心眼不坏,只是被家里宠坏了。这阵子来超市帮忙,她没了以前的颐指气使,搬东西、理货架,干得有模有样,偶尔还会给海威带些小零食,逗得孩子咯咯直笑。
她常常看着海天忙碌的身影发呆,看他耐心地给客人讲解商品,看他温柔地给海威擦鼻涕,看他对着那个粉色书包出神。这个男人,没有华丽的言辞,没有厚实的家底,却有着一种踏实的温暖,像冬日里的阳光,不刺眼,却能熨帖人心。苏晴的心,不知不觉就被这真诚和朴实打动了,看向海天的眼神里,多了些不一样的东西。
可海天是个实打实的“呆头鹅”。苏晴好几次旁敲侧击,说“一个人带孩子太辛苦,该找个人搭个伴”,他都憨憨地笑:“不辛苦,有威威陪着就好。”
苏晴无奈,却也没辙。她能看出来,海天心里装着事,那些失散的亲人,像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在他心头。而海天自己,也总觉得配不上苏晴。人家是城里姑娘,家境不错,自己呢?坐过牢,带着个孩子,浑身都是生活的烟火气,怎么看都不搭。偶尔心里冒出点不该有的念头,他也赶紧掐灭,只当苏晴是好心帮忙的朋友。
这天晚上,天气预报说有雨。海天和苏晴早早关了超市的卷帘门,只留了个小缝,两人躲在货架后面,屏住呼吸等着。海威已经睡熟了,被安置在里间的小床上。
“你说他们今晚还会来吗?”苏晴压低声音问,手里紧紧攥着根拖把杆,手心有点出汗。
“肯定来,前几次都是隔三差五的,今晚该来了。”海天手里也握着根木棍,眼神警惕地盯着门口。
果然,快到后半夜时,外面传来了轻微的响动。卷帘门被人用东西撬开一道缝,几个黑影鬼鬼祟祟地钻了进来,手里还拿着麻袋,一看就是轻车熟路。
“动手!”海天低喝一声,和苏晴同时冲了出去。
“有人!跑!”黑影里有人喊了一声,几个人慌了神,转身就想往外窜。
苏晴反应快,一把推开了最前面的一个,那人踉跄着撞在货架上,哗啦啦掉下来一堆罐头。海天更是不含糊,几步追上一个跑得慢的,伸手就把人摁在了地上。
被摁住的人挣扎着,嘴里骂骂咧咧:“妈的,敢拦老子,找死!”
海天怒火中烧,这伙人太嚣张了,接二连三地来捣乱,真当他好欺负?他顺手抓起旁边的折叠椅,高高举起来,眼看就要往那人头上砸下去——
就在这时,外面的路灯透过门缝照进来,刚好落在被摁住的那张脸上。
那是一张年轻的脸,大概二十出头,额头上有块浅浅的疤痕,是小时候摔伤留下的。眉眼间依稀有几分熟悉的轮廓,尤其是那双眼睛,倔强又带着点狠劲,像极了记忆里那个总爱跟在他身后的小不点。
海天的手猛地顿住了,举着椅子的胳膊僵在半空,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
“海……海露?”他试探着喊了一声,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被摁住的人浑身一震,猛地抬起头,看清了海天的脸。他愣了几秒,随即眼里爆发出复杂的情绪,震惊、难以置信,还有一丝慌乱。
“大……大哥?”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点不敢相信。
“哐当!”海天手里的折叠椅瞬间脱手,掉在地上发出巨响。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踉跄着后退了两步,怔怔地看着地上的人,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真的是海露!是他最小的弟弟!
旁边的苏晴看傻了,这叫什么事?小偷居然是海天的弟弟?
其他几个混混见同伙被认出来,又看海天这反应,知道情况不对,趁着这功夫,一溜烟从门缝钻了出去,跑得没影了。
超市里只剩下他们三个人,还有里间熟睡的海威。
外面,淅淅沥沥的雨下了起来,敲打着卷帘门,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在为这场突如其来的重逢伴奏。
海露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低着头,不敢看海天。他身上的衣服又脏又破,头发乱糟糟的,和记忆里那个干净软萌的小不点判若两人。这些年在街头混日子,他早就习惯了低头哈腰,习惯了用冷漠伪装自己,可在亲大哥面前,所有的伪装都土崩瓦解,只剩下无地自容的羞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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