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狱的大门在身后缓缓关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惊得路边的麻雀扑棱棱飞起。海天站在阳光下,眯了眯眼,十年时光像一场漫长而压抑的梦,醒来时,世界既熟悉又陌生。
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冲动倔强的少年了,十八岁的年纪,眉眼间带着超越年龄的沉稳,只是那双眼睛里,还藏着当年的执拗和对弟弟妹妹的牵挂。身上的衣服还是入狱前的旧款,洗得发白,却干干净净。
出狱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弟弟妹妹。他凭着记忆,找到了当年的孤儿院,可那里早已物是人非,变成了一栋崭新的居民楼。他拉住路过的老人打听,才知道孤儿院早就解散了,孩子们的去向,没人说得清。
心像被掏空了一块,海天站在楼下,久久没有动弹。十年了,他在监狱里无数次幻想过和弟弟妹妹重逢的场景,却没想到,连他们的影子都找不到。
“别怕,我一定会找到你们。”他在心里默默说,握紧了拳头。
日子还得继续。海天没什么手艺,只能从最底层做起。他在路边摆过摊,卖些针头线脑;推着三轮车走街串巷收过废品;后来攒了点钱,租了个小门面,卖起了日用百货。他不怕吃苦,别人不愿意干的脏活累活,他都抢着做,只为了能多攒点钱,有朝一日能有足够的能力,让弟弟妹妹们过上好日子。
两年时间,他从一个青涩的少年,长成了一个挺拔的青年。生意渐渐有了起色,虽然不富裕,但也算安稳。他依旧每天打听着弟弟妹妹的消息,像大海捞针一样,不放过任何一点线索,可每次都是失望而归。
这天收摊回家,路过一条小巷时,他听到一阵微弱的呻吟声。走近了才发现,一个女子蜷缩在角落里,额头流着血,身上还有不少伤痕,看起来十分可怜。
“你怎么样?”海天赶紧蹲下身,小心翼翼地问。
女子抬起头,露出一张苍白却清秀的脸,眼神里充满了警惕和恐惧:“我……我没事。”
“流了这么多血,怎么会没事?”海天皱了皱眉,“我送你去医院。”
女子摇摇头,声音微弱:“不用,我没钱。”
海天看她实在可怜,便把她扶回了自己租住的小屋,找了医药箱,小心翼翼地给她处理伤口。女子叫林娟,是从乡下逃出来的,被人骗到城里,身上的钱被抢光了,还被打了一顿。
海天心肠软,看她无家可归,便让她暂时住了下来。林娟很勤快,帮着海天打理生意,收拾屋子,两个人渐渐熟悉起来。林娟常常听海天说起他的弟弟妹妹,说起他们的约定,眼里满是羡慕和同情。
一来二去,情愫渐生。在一个飘着细雨的夜晚,海天鼓起勇气向林娟表白,林娟红着脸点了点头。没过多久,他们就简单地办了婚事,没有彩礼,没有婚纱,只有一间小小的门面房,和两颗相互依靠的心。
婚后的日子虽然清贫,却也有过一段温馨的时光。林娟给海天生了个儿子,海天给孩子取名叫海威,希望他能像大海一样宽广,像山一样稳重。
海威的出生,给这个小家庭带来了很多欢乐。可海天心里,始终没放下寻找弟弟妹妹的事。他常常对着海威的小脸说:“威威,等你长大了,爸爸带你去找叔叔姑姑们,他们都很疼人的。”
林娟起初还陪着他一起打听,可日子久了,看着身边有人住大房子、开小汽车,她的心渐渐活泛起来。她开始抱怨海天没本事,抱怨日子过得太苦,常常和海天吵架。
“你整天找你那些弟弟妹妹有什么用?他们能给你带来钱吗?”
“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我跟着你,什么时候才能过上好日子?”
海天理解她的委屈,却无法放弃寻找亲人的念头。那是他对奶奶的承诺,是他支撑着走过艰难岁月的信念。
矛盾越来越深,林娟对孩子也渐渐疏于照顾,常常出去和别人打牌,有时甚至彻夜不归。
终于有一天,林娟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对海天说:“我们离婚吧,我受够了这种穷日子。”
海天看着她,眼神里满是失望,却没有挽留。他知道,心已经不在的人,留也留不住。“威威还小,你……”
“我不管,”林娟打断他,眼神冷漠,“孩子归你,我要去追求我自己的生活。”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了,去攀附一个据说很有钱的男人。
空荡荡的屋子里,只剩下海天和年幼的海威。海天抱着懵懂的儿子,第一次觉得如此孤单。监狱的十年,他没怕过;摆摊的辛苦,他没怨过;可此刻,看着身边嗷嗷待哺的孩子,想着不知所踪的弟弟妹妹,他第一次感到了疲惫。
“爸爸,妈妈呢?”海威睁着和海天一样明亮的眼睛,奶声奶气地问。
海天摸了摸儿子的头,强挤出一个笑容:“妈妈去很远的地方了,以后爸爸带你。”
从那以后,海天又成了孤身一人,只是这次,他多了一个需要守护的小生命。他既要照顾海威,又要打理生意,日子过得比以前更忙碌,也更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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