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露被抱走后,小屋里的空气像是凝固了,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刚才海露撕心裂肺的哭喊仿佛还在耳边回响,墙壁上他昨天画的歪歪扭扭的小人儿,此刻看起来格外刺眼。
海天站在屋子中央,拳头攥得紧紧的,指节都泛了白。他看着瘫坐在地上、用袖子抹眼泪的海奶奶,声音带着哭腔,却又透着一股压抑的愤怒:“奶奶,你为什么要把海露送走?我们不是说好要一起过日子的吗?你说过我们是一家人的!”
海丽扑到炕上,抱着海露平时盖的小被子,被子上还残留着海露身上淡淡的汗味,她哭得浑身发抖:“海露那么小,他会害怕的……他肯定在想我们……”
海蓝走到海雅床边,看着趴在那里、肩膀一抽一抽的妹妹,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海雅从不放声大哭,难过的时候只会这样默默流泪,可这无声的悲伤,比嚎啕大哭更让人揪心。他伸出手,轻轻拍着海雅的后背,哽咽着说:“四妹,别哭了,别哭了……”话刚说完,自己的眼泪也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海雅的头发上。
海雅慢慢抬起头,眼睛红肿得像核桃,小本本被她攥得皱巴巴的,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字写着“海露回来”,墨迹被眼泪晕开,模糊一片。她看着海蓝,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往下掉。
几个孩子都看着海奶奶,眼神里除了悲伤,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海露是最小的,也是最受宠的,连他都被送走了,下一个会是谁?是同样年纪小的海雅?还是性子最倔的自己?这个念头像颗种子,在每个孩子心里悄悄发了芽,让他们忍不住往彼此身边靠了靠,仿佛这样就能稍微安心一点。
海奶奶抬起头,看着孩子们通红的眼睛,看着他们脸上混杂着悲伤和恐惧的神情,心像被无数根针扎着,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她张了张嘴,想解释,想说她是为了海露好,想说她也是迫不得已,可话到嘴边,却只剩下哽咽。
她能说什么呢?说她快不行了,怕自己走后没人照顾这些孩子?说她宁愿被孩子们恨,也要让至少一个孩子能过上安稳日子?这些话太沉重了,她怎么忍心让这些本该无忧无虑的孩子背负?
“奶奶……”海蓝小心翼翼地开口,声音带着颤抖,“你是不是……是不是觉得我们太能吃了?我们可以再少吃点的,真的,我们不饿……”
海奶奶的心猛地一揪,眼泪掉得更凶了。她怎么会觉得孩子们能吃?她只恨自己没本事,不能让他们顿顿吃饱,不能让他们像别的孩子一样,有新衣服穿,有零食吃。
“不是的……”海奶奶摇着头,声音嘶哑,“跟你们没关系,是奶奶……是奶奶没用……”
“那你为什么要送海露走?”海天追问,他不明白,平时那么疼他们的奶奶,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狠心。
海奶奶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她知道,现在无论说什么,孩子们都听不进去。伤口已经划开了,疼是实实在在的,解释只会显得苍白无力。
接下来的几天,小屋里弥漫着一股低气压。孩子们不像以前那样叽叽喳喳了,放学回来就默默地捡废品、写作业,吃饭的时候也很少说话,只是机械地往嘴里扒着稀粥。
海丽总是对着海露空荡荡的小凳子发呆,有时候会突然喊一声“海露”,然后意识到什么,眼圈又红了。她把海露剩下的几颗玻璃弹珠小心翼翼地收在一个小铁盒里,每天都拿出来数一数,像是在确认海露没有真的消失。
海天变得沉默寡言,每天放学就往工地跑,比以前更拼命地干活,好像只有身体上的疲惫,才能冲淡心里的难受。他把挣来的钱一分不少地交给海奶奶,却很少跟她说话,眼神里总带着一丝疏离。
海蓝更沉默了,只是默默地帮海奶奶干活,默默地照顾海雅。他看海雅的眼神里,多了一份小心翼翼的守护,好像怕稍微不注意,四妹也会像海露一样消失。
海雅依旧每天做着家务,只是动作慢了许多。她的小本本上,写满了“海露”的名字,有时候会对着门口发呆,好像下一秒海露就会像往常一样,蹦蹦跳跳地跑进来,喊她“四姐”。
海奶奶看着孩子们的变化,心里像压着块大石头。她试着跟孩子们说话,给他们讲以前的趣事,可孩子们只是敷衍地应着,眼神里的隔阂像层薄冰,冻得她心里发冷。
这天晚上,海奶奶做了孩子们最爱吃的玉米糊糊,还特意在里面放了点捡来的红薯块。她把最大的一块红薯夹给海丽:“丽儿,多吃点,看你这几天都瘦了。”
海丽没接,只是低着头说:“我不饿。”
海奶奶又把红薯夹给海天,海天也摇摇头:“奶奶你吃吧。”
海蓝和海雅也只是默默地喝着糊糊,没动那块红薯。
海奶奶看着那块孤零零躺在碗里的红薯,心里一阵发酸。她知道,孩子们还在怪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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