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山大比进行到第四轮,演武场上的气氛已如同拉满的弓弦,紧绷到了极致。灵力碰撞的轰鸣、兵刃交击的脆响、以及观众席上浪潮般的欢呼与叹息,交织成一曲高亢而残酷的战歌。空气中弥漫着汗水的咸湿、尘土飞扬的呛人气息,以及那若有若无、却始终萦绕不散的血腥味,提醒着每一个人,这不仅是荣耀的竞技场,更是残酷的修行路缩影。
在这片喧嚣的漩涡中心,紫阳峰的休息区却像是一块被阴影笼罩的孤岛。萧无涯几乎将全身重量都压在了林风身上,每一步都走得踉跄而虚浮。他的脸色是一种近乎透明的惨白,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已流干,嘴唇干裂,没有丝毫血色。眉心紧紧地拧成一个死结,仿佛正承受着千刀万剐般的痛苦,连呼吸都变得极其微弱而艰难。与幻月峰苏芷柔那一战,看似他最终以顽强的意志劈开了幻境迷局,逼得对方认输,但其中凶险,唯有自知。
强行催动《剑心通明》至极限,以心神为剑,去冲击、解析那精妙繁复、直指人心弱点的“镜花水月”幻阵,无异于以卵击石,对他的神魂造成了近乎毁灭性的反噬。更可怕的是,那幻境如同最恶毒的镜子,将他心底最深的伤疤——青牛村的覆灭、清虚师父的惨死、铃星凋零的笑容——血淋淋地揭开,并无限放大。此刻,他的识海之中,依旧如同有无数根烧红的钢针在疯狂穿刺、搅动,剧痛如同潮水,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几乎要将他的意识彻底撕裂。
“快,无涯,这边!坐下!快调息!”林风的脸上写满了前所未有的焦虑,他半扶半抱地将萧无涯安置在一处背靠矮墙、相对僻静的角落,让他能倚靠着墙壁支撑身体。然后手忙脚乱地在自己那个略显陈旧的储物袋里翻找,好不容易才掏出一个贴着“宁神”标签的小玉瓶,倒出两枚散发着淡淡薄荷与檀香混合气息的乳白色丹药。丹药表面光滑,隐隐有流光转动,显然价值不菲。
“给,快服下!”林风将丹药不由分说地塞进萧无涯冰凉的手里,语气急促而充满关切,“这是我省吃俭用,在百草坊求了好久才买到的上品‘清心丸’,据说对安抚心神、修复精神力损伤有奇效!你快吃了,多少能缓解一些!”
萧无涯抬起微微颤抖的手,指尖触及那温润的丹药,能感受到林风手心因紧张而渗出的汗水。他没有说任何感谢的话,此刻任何言语都显得苍白,他只是用尽力气,深深地看了林风一眼,将那沉甸甸的情谊刻入心底。丹药入口,瞬间化作一股清冽温和的暖流,顺着喉咙滑下,随即如同久旱甘霖般渗入他那灼痛不堪、几近干涸的识海。那针扎火燎般的剧痛,总算得到了一丝微不足道的缓解,虽然远未平息,但至少让他能够勉强凝聚起一丝残存的心神。
他立刻闭上双眼,竭力摒弃外界一切干扰,甚至连呼吸都调整到最微弱的频率,全力运转起《剑心通明》中最为基础的凝神静心法门,引导着那微弱的药力,试图抚平识海中翻腾咆哮的狂澜。他知道,自己的状态已经糟糕到了极点,神魂受创,绝非一时半刻能够恢复。接下来的比赛,无论遇到哪个对手,都将是九死一生的考验。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时间,哪怕只是短短一炷香的安宁,都可能是救命稻草。
然而,命运的残酷似乎专门以捉弄他为乐。就在他刚刚捕捉到那一丝清凉,心神稍定,即将沉入更深层次的调息状态,试图修复那遍布裂痕的识海时,不远处,甲字擂台的方向,裁判长老那通过扩音法阵放大、清晰得如同在耳边敲响警钟的声音,如同九天惊雷,悍然炸响:
“甲字擂台,第五场!紫阳峰林风,对,天枢峰张奎!”
这道声音,像是一柄无形的重锤,裹挟着冰冷的恶意,狠狠砸在了萧无涯本就脆弱不堪的心神之上。他身体猛地一颤,强行压下的气血一阵翻涌,喉咙口泛起腥甜,剧烈的眩晕感如同黑幕般笼罩下来,让他几乎当场昏厥。他艰难地、一点点地撑开仿佛粘在一起的眼皮,视线模糊地看向身旁。
林风的身体在听到自己名字的瞬间,明显地僵硬了一下,仿佛被一道电流击中。他猛地转过头,看向脸色依旧惨白如纸、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的萧无涯,眼中充满了难以掩饰的担忧和深深的犹豫。他张了张嘴,嘴唇翕动了几下,似乎想说什么安慰的话,或者想叮嘱萧无涯千万别动,但最终,所有话语都化作了喉结的一次艰难滚动。他用力咬了咬牙,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刻意装出来的轻松笑容,故意用大大咧咧的语气压低声音道:“无涯,轮到我了。你……你就在这里好好调息,千万别运功过急,我……我去去就回,说不定还能给你带个好消息回来!”
萧无涯喉咙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他想大声阻止,想告诉林风直接认输,想提醒他天枢峰的人尤其是这个张奎可能心怀叵测……但极度的虚弱和识海的剧痛,让他只能从牙缝里挤出几个破碎而嘶哑的音节:“小心……那个张奎……不对劲……量力……而行……不行……就认输……” 每一个字吐出,都耗费了他巨大的力气,额头上刚刚干涸的冷汗又渗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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